那少年笑了:“我是谢溅雪,甜甜没介绍过我吗?”
常清静的眉头不知不觉地拢了起来,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了眉头,一阵沉默。
少年喃喃:“看来是没有了。”又抬起脸笑道:“我与甜甜一道儿长大,是甜甜的朋友。”
站在一边儿的宁桃,鼻尖微微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阵修罗场的气息。
竹马兄虽然很温和,但话里话外好像带了点儿宣示主权的意思。
温和却有锋芒。
一旁的管事问:“小仙君怎么到这儿来了。”
廊下吹来一阵风,竹马兄拢了拢貂裘,笑了一下,眼里好像蕴着淡淡的温柔和宠溺:“我听说甜甜回来了,我便想着来接她。”
女管事了然地笑了,“甜甜姑娘已经被家主叫去了呢,小仙君快去吧,甜甜姑娘这时候肯定盼星星盼月亮就盼你来救她于水火了。”
少年,或者说谢溅雪“噗”笑起来,又朝宁桃和常清静行了一礼,这才抬脚离开。
谢溅雪一走,刚刚一直没出声儿的吴芳咏,忍不住拽住女管事,羞赫地问:“嫂嫂,这位溅雪仙君究竟是谁呀。”
“这个啊。”女管事看吴芳咏生得俊俏好看,笑眯眯地说,“这位是谢溅雪小少爷,与苏姑娘一道儿长大的,两人自小关系就好。我们凤陵仙家的就等着吃喜酒呢。”
喜酒?
吴芳咏、桃桃和常清静异口同声地大叫了一声,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了半秒。
一般来说,这种事儿,下人都不好嘴碎嚼舌根,尤其是做到管事这种地位的,更不可能拿没影的事儿乱说来坏了别人清誉。
而现在,这位女管事说起来神态自然,笑眯眯的。
吴芳咏的神情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吴小少爷虽说没出息了点儿,但好歹也算是金乐镇的大户,心里对这些弯弯绕绕特清楚。
既然这位管事嫂嫂这么说了,那十有八九是有这意思了。
宁桃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谢溅雪的突然出现,让常清静和吴芳咏都发生了点儿微妙的改变。
常清静像根柱子一样伫在了走廊下面,身上的寒气更浓了点儿,压着眉头不说话,像是连道儿都走不动了。
至于吴家小少爷显而易见的周身黑气缭绕,无精打采。
至于宁桃。
宁桃就感觉,这就像自己的同桌和朋友都喜欢上了漂亮的班花,就在刚刚,大家惊叹连连地得知班花有个“未婚夫”,于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顿时大受打击。
而她,就是暗恋其中一个少年的悲催货。
想了想,宁桃只能压下心头闷闷涩涩的感觉,一只手拖着一个,大步往前:“走啦走啦!”
到了花厅之后,大家明显都心不在焉的,宁桃和吴芳咏、常清静他们喝了几杯茶,百无聊赖的时候,之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女管事,突然又走了回来。
目光在这一众少年身上游移了片刻,直直地落在了桃桃身上,女管事十分有礼貌地行了一礼,“宁姑娘,家主有请。”
常清静和吴芳咏俱都是从苏甜甜和谢溅雪的事中回过神来,闻言一怔。
吴芳咏奇怪道: “岭梅仙君找桃子干啥?”
常清静定定地看着那管事,有礼地问:“谢前辈可有说所为何事?”
“这倒没说。”
宁桃刚开始也有点儿没缓过神来,但很快就明白了。
“我觉得——”
常清静转头看她。
“我觉得是和度厄道君有关。没关系,”宁桃放下茶杯,忐忑地说,“我去一趟。”
那位岭梅仙君和老头儿不一样,老头儿名头虽然唬人了点儿,但十分接地气,和老头儿相比,这位可是实打实的贵族家主。一想到要见那位岭梅仙君,宁桃紧张得汗湿了手心。
管事带着她在这偌大的凤陵山里七拐八拐,终于拐进了个长廊,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仙君就在这里面,”管事行礼,“宁姑娘,请。”
宁桃推开了门。
人来到个陌生的环境都会下意识地打量一眼周遭的环境。
屋子不大,陈设得十分素净雅致,前面挂着个江雪垂钓图,屋里点着熏香,榻是简简单单的葵草席。一旁的的黄杨木桌子上摆了个铜煎炉。
再往前挂着个竹帘,竹帘后面有个男人在结跏趺坐。
“进来。”
那道冷冷清清的嗓音响起,空气中好像漫开了一阵如薄冰浓雾般的气息。
透过竹帘子,宁桃终于看到了这个和老头儿齐名的,岭梅仙君的真面目。
这是个看起来比老头儿年轻不少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估计有三十好几了,眉间的川字纹很深,清瘦颀长,黑衣白发,面容清俊,身旁摆着个乌黑的剑匣,袍角袖口绣着点儿疏落的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