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失笑，“你那会才这么高。”他随意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房子小，床也小，你记得吗？那天晚上，你一直哭哭啼啼的，我只顾着哄你了，可是一夜没睡。”

蔺溪想狡辩来着，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原本想说，自己当时年纪小，哭鼻子算不上什么大事，但骤然想到，当时刚向师兄表明心迹，也哭了鼻子。

心里难过不可自抑这种事情，跟年龄没什么关系。

兴许是因为回到了蔺家，游弋跟蔺溪聊的话题多了不少。

说什么都没有踩到对方的雷区，倒是少有的其乐融融。

足足聊了一整夜，第二日，天气暖和了不少，游弋没有睡意，伴着阳光起床。

蔺宅这一夜住了两个人，平安无事。

往后大概会有胆子大的，忍不住想要过来试试，蔺溪并不在乎这个宅子，以后的主人是谁他也不在乎。

跟游弋来这么一次，算是晃荡着，看看当年那个还没有遇到游弋的，可怜的小家伙。

“我当时心气高，想着要写出一部与众不同的惊世大作来，头一件事，就是要弄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主角出来，没想到，还真成了。”

蔺溪听到这些话，情绪依然稳定，游弋猜测，在他和林彤回来之前，蔺溪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该消化的，他自己都消化过了。

“师兄对我满意吗？”蔺溪轻声开口问道。

游弋顿了顿，“你如今还愿意叫我师兄，我已经很满意了。”

蔺溪没有言语，游弋看着他：“你知道很久了对吧？那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恨过我？”

“恨过。”

游弋呼吸滞了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蔺溪又道：“恨过自己，未曾恨过师兄。”

游弋将目光移向他，“为什么？”

蔺溪解释道：“若没有师兄，便没有我，若没有我，师兄也就不会为难了。”

游弋嗓子像被谁捏住似的，发不出声音来，他说不好蔺溪这个为难，指的是之前的种种，还是如今。

若指的是如今……那蔺溪心里门儿清。

他们都只是装作糊涂的样子罢了，若证实了，游弋会更痛苦，为了免于陷入那样的痛苦之中，游弋没有追根究底。

第二站，游弋跟蔺溪去了无南宗。

当然，只是远远看着，游弋在不久之前回去无南宗找过蔺溪，他知道无南宗如今的境遇，何况，计允说过会在无南宗等他，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计允。

蔺溪对无南宗没有感情，游弋对无南宗的感情有些复杂，可是他们伤害了蔺溪，那么无南宗的根，就不是他们落叶归根的根。

两人在山上晃了一圈，下山逛集市，住客栈，还听风就是雨地跑到其他宗门试炼去观摩了几场。

蔺溪身上的魔气，谁也察觉不到，很安全。

但他们两人那两张脸，太出众了。

还没有几日，江湖上又出现了蔺溪死而复生的消息，游弋再一次死而复生的消息。

不过两人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们离开太久，江湖人变了许多，蔺溪也好，游弋也罢，说白了真想让他们死的没有几个，顶多就是遭受一些闲言碎语。

游弋安抚蔺溪，“等逛够了，就回映雪山，闭关上几十年，出来后，这些人就都不在了。”

蔺溪没有在意，对游弋笑了笑。

只有游弋自己知道，他说到几十年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

蔺溪还有几十年，几百年，他没有的。

夜里，到不同的地方夜宿，游弋会主动亲近蔺溪，蔺溪也不追问，欣然接受。

两人之间似乎没有隔阂，也没有任何秘密，什么都能摊开了说。

“我设计计允这个角色的时候，原本是想跟你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现在回头想想，反差未免太大了……”

蔺溪总是会在游弋不经意间提起“计允”这个名字的时候，用鼻子发出某种意义不明的气音，表示不满。

游弋会打趣他：“你更喜欢蔺溪这个名字，还是计允这个名字？”

蔺溪明亮的眼眸盯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他：“师兄更喜欢哪一个？”

游弋撇撇嘴，这是在作弊，他又笑了：“我喜欢你。”

蔺溪抱紧他，又放肆了一次。

游弋打定了主意不想数着日子过，可奈何一天天的时间怎么都抓不住，很快，距离一个月，就只剩下三天了。

蔺溪看出了游弋精神恍惚，还以为他不舒服，金丹稳固，怎么会不舒服。

“太久没有凌桓他们的消息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蔺溪点头，二人即刻启程。

回程的半路，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说如今蔺溪已经是妖魔之主，游弋助纣为虐，甘愿臣服于蔺溪身下，两人日日荒淫无序，不知今夕何夕，这些时日在红尘中冒了头，注定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