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严成瑜向后仰了仰，整个背靠在椅子上。

“怎么，现在连打个招呼都不愿意了？”严成瑜语气嘲讽，“连句话也不说。”

“……”徐枭说，“不知道说什么。”

严成瑜像是被他刺到了，一下侧过了头。从徐枭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微微垂下颤动的眼睫。

“看来你很讨厌我。”严成瑜这么说道。

徐枭心底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严成瑜这幅表情，哪怕是现在。

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然悬在了离严成瑜肩膀只有几厘米的地方。

严成瑜并没有看到。

徐枭收回手，他沉默一会儿：“……成瑜，我从来…”

“别说从来，”严成瑜忽然打断他，他转过头来，直直看着他：“我宁愿你讨厌我，甚至恨我。

“越恨越好。”

“……”徐枭叹道：“我们都到了另一个世界…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他顿了顿，“大家都过得好，就可以了。”

“只有你过得好吧？”严成瑜冷笑一声，说道，“你又知道我过的怎么样？”

“哈，”严成瑜嗤笑道，“我过得好不好也不关你事了，对吧。”

徐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严成瑜像是炸桶一样，他从头到尾就说了三句话。

但是看到严成瑜的表情，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徐枭说不出重话。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点，“怎么不好了，比院里那时候好多了吧？。”

“你看你现在，又红，又出名，那么多粉丝喜欢你，不好吗？”

严成瑜直直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徐枭不理解的情绪。

那样复杂而悲情的眼神，徐枭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说不好呢，”他嘴角扯扯，笑的不算好看。

“我说不好的话……你会和我，我们两个，重新生活，像从前那样…”

他说到后面，语气变得艰涩，声音也含糊不清。

但徐枭听见了。

像从前那样。

从前是什么样的呢？徐枭听到这一句，一瞬间有些恍惚。

过去和严成瑜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旧日时光像是蒙上层纱，模糊而虚幻，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昨日如死，到这里居然都不算一个修辞了。

无数无形透明的线条，在严成瑜背后，徐枭隐约而模糊的看过去，从他身下的阴影中回忆起两个少年。

笑的张扬，神采肆意，永远的烙印在过去的时光。

‘这就是新来的弟弟吗？’

‘阿瑜别怕，哥哥保护你。’

‘我想出去工作，资助给成瑜吧，他比较聪明，给我浪费了。’

‘成瑜，确定要休学吗，要不要…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严成瑜是我弟弟，他还小，还请大家多照顾着他，这一杯我先敬大家！’

‘院长，成瑜……成瑜他一定会来的。’

‘他是我弟弟啊……为什么你们这么问？’

徐枭一瞬间觉得心脏像是抽了一秒，悸得他说喘不过气。

手腕却忽然被握住。徐枭一怔，庄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

源源不断的温度从手腕的交接处传送过来，那些时光的重重掠影飞速退去。

徐枭心重新变得沉稳。

严成瑜身子不知什么时候，抖的不那么厉害了。

先前的颤抖也许是他的错觉，徐枭只觉得他表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

“这是最后一次，”严成瑜淡淡道说，“就这样吧。”

庄昱：“他说什么？”

“……从前的那些事，”徐枭声音郁郁，忽然有些疲惫，“唉…”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他以为会是一辈子兄弟的人，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徐枭不知道他的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依旧感到难过。

大概，这就是他和严成瑜的最后一面了。

庄昱掐住他的嘴巴，板着脸道：“不许唉。”

他嘴巴被庄昱捏成滑稽的章鱼嘴，徐枭刚想努力笑笑，庄昱却忽然松开手，结结实实的把他抱了个满怀。

虽然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徐枭却鼻头一酸。

徐枭闷在庄昱怀里：“等下要给客人看到了。”

“都要见爸妈了，管他看不看到。”庄昱霸道地说，“就算看到了，我爸也不在乎这个。”

徐枭想想，也是，庄昱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半估计是从爸爸哪儿遗传的。

徐枭收紧了抱着庄昱的手，头在庄昱怀里蹭蹭。

庄昱难得温情，安静地一下下拍着徐枭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松开抱着庄昱的手，眼睛晶亮地看着对方。

“走吧！我们去见泰山大人吧！”

“傻瓜，”庄昱失笑，揉了一把徐枭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