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国谣(bg男生子)(20)
徐有年微微皱眉,不顾她虚弱的挣扎,一把扯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腕缠着白纱,隐隐透着微红。她刚刚在鬼门关游走一遭,身子仍是虚弱,被他一甩,险些坐在地上,还是徐有年眼疾手快令她站稳。
“有年哥哥,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回我?我每天都等的好苦。”她微低垂着头,压抑着哭腔。
“你的信,被内人拿走了。”他抚着身子,如是道。
她盯着他隆起的肚子,似被扎了眼,手上发力将他一推。
“你做什么!”徐有年护着肚子,踉跄了两步,待稳定了身形便有些生气的质问。
“你骗我!你说的你不会碰她,你答应我的你只要陪在她身边,是不会和她有孩子的!”她气急败坏的跺着脚,眼泪直逼而下。
“我们本就是夫妻,若不是你次次以死相逼,和念在你父亲我老师的请求,你以为我会答应吗?”徐有年一时气急,连小腹都隐隐透着不适感,他连忙打圈安抚着。
段和昭的父亲是徐有年尊重的老师,他与她也是自小的交情,她的心意他知晓,但他已有了心上人,他将心上人的留下的字条放入荷包,时时带在身上。后玉诏赐婚,他更是满心的欢喜,段和昭便是那时开始不断四散谣言,肆意扭曲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碍于老师和段和昭女孩子的名声,他一直隐忍不发。
“有年哥哥,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明明是我们先相识的,我不能生生看着你被人抢走啊,有年哥哥,你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和离好不好?”她试图抱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不可理喻。”他只留下四个字便转身快步离开。
“你会后悔的。”段和昭满脸泪痕,神情恍惚的喃喃着。
落红满径,迎香满怀。
徐有年将簪子拿在手中反复打量,他已叫人请她过来,只是不知为何耽搁这么久。
他望着一树白花,想象着她戴上这支簪子,该多么漂亮。
“公主!您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公主殿下薨了!”
一阵邪风,吹落一树的花。
他不得反应。
落花如雪,拂了还满。
小公主躺在残花铺就的锦被上,熟熟睡去,那般的恬静动人,清风拂起,花瓣盖在她面庞上、身上。
徐有年跪在她身边,一遍一遍将她美丽面容上的花瓣取下,拿下一片又飞来一片,终是拂不干净了。
你醒醒罢,别吓唬我们父子了。
你总是央着我给你带新奇物件,这回我给你备了礼物,你定会喜欢的。
你总是贪睡,现在睡多了,到了晚上又要失眠了。
你醒醒啊,我有话和你说,我心悦你很久很久,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他絮絮叨叨着,却只他一人听得清。
他像是疲惫极了,手已不听使唤,理顺她鬓角的碎发时,都在打颤,他便用另一只手按着,却抖得更加厉害。
初春,夜晚风盛,她没添厚衣是会冷的。
他试图将她抱起,双臂却虚若无力,他与她一齐倒在花毯上。
终是忍不住,他伏在她仍温暖的身上无声的哭泣。
人间默默无人寻,还了春雨送秋花。徐有年紧紧的抱住了他的人间。
荼靡谢了,春还在。
他的小公主,却不会在了。
何苦相生
三月柳絮自飘荡,檐上三寸绘如烟。
春愁满纸空悲切,万般有情皆过往。
自花宴后翌日,徐有年缄默着操持公主下葬事宜,亲自为她沐浴、更衣、梳理,亲自将她抱入铺满香花的棺椁之中,在眼见着盖棺封钉之后,终是忧思过度昏了过去。
他接连病了三日,高烧不退,险些随着已故的公主魂去一空。
春日不假,水波浩淼,草木葳蕤,风清月朗,万物皆透着暖暖一团和气。
唯独徐有年感受不到一丝春时的回暖,他镇守孤窗旁,一阵微风,不由手指紧了紧肩上冬季的裘衣,自大病以来他便极其畏寒,三月春归与他而言却与隆冬无异。
他看着窗子外,盎然的景色发愣,直至自己的恩师出现在视野内。
徐有年的母亲悬壶济世因病过世早,父亲本是镇守边疆的统领,却也英年战死沙场。他自懂事以来便被托付与文官段暄照顾,段暄文词卓绝,堪称文成第一才子,徐有年仰慕他的学问,便拜他为师。段暄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段暄纵使曾经是何种艳绝,此时也已是老骥伏枥,白发苍苍,于花间踽踽独行。
他来到书房,望着气若游丝、失魂落魄的徐有年,摇头哀叹着,“斯人已逝,切勿过念。”
“咳咳……咳咳,老师来寻我是为何事。”他一张口便是止不住的咳喘,他忍不住低伏在窗口,带动着身前隆起突兀的腹部剧烈起伏着,他不顾胸口的闷痛,只是虚虚环着身子安抚着胎息不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