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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国谣(bg男生子)(15)

作者:唐录笙 阅读记录

我跪在软榻上,面朝高耸的笑面大佛,双手合十拜首而下。

我该求些什么。

情深义重,两心相许。

八个大字,自然而然的从心底冒了出来。

我愣住了,慌慌起身。望着大佛,幡然醒悟。

原来我落得这般下场,是因我把情爱之事看的过重。自再见徐有年我便一心扑在他身上,谨记他的喜好,心系他的一颦一笑,我渴望他爱护我,却又不信他爱护我,哪怕是有关他的流言蜚语我竟也会一一记下暗中观察,像一点一点积攒风声,我渐渐变得惶恐而卑微,父母生我一身,我却只用它为他而活。

如若我把集中在徐有年身上的目光分散到别处一些,或许在听闻他和段和昭的种种时,便不会那般难过?如若我一开始不曾强求一段姻缘,是不是此时我该躺在我的公主榻上,和旁人吹嘘打趣?我变成这样,怨不得别人,就算不是段和昭一杯毒酒,我后半辈子也可能只会郁郁而终。

强极则辱,深情不寿。

我耽于情爱,死于情爱。

但是若人间没了情爱,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便是道理。其实,道理一直都在,但有些事情全然讲不得道理。

后来,在山下我又一次遇见了那个僧人。

“女施主可求到了所想之物?”他彬彬有礼,朝我合手。

我笑着点了点头。

他最后对我说。

“人间枝头,各自乘流。望女施主可以看淡分离之苦,好自生活罢。”

别离前夕

万籁此俱寂,惟馀萧瑟音。

提灯檐下,晚风温婉,徐府一片祥和之景。

深夜亥时,我踏着一地清辉回到这里。借着柔光,循着通向书房的小路,来到房门前,房内未显烛光,想必徐有年已然歇下。

上一次,我走的太过匆忙,未能亲自和他道别,这次,我想在他睡梦中,最后和他道一次别。

也许,我便没有遗憾了。

错嫁误人意 ,四年空唧唧。夫妻何尔尔,各自道珍重。

轻轻推开这扇门,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桌子,这桌子的位置是后来调整的,只因我想一开门就看见他。徐有年总是坐在这里,低头描文,抬头诵诗,我坐在一边或研墨,或打盹,好不恣意。我走近将桌上的折子摆好,信纸折好,手心抚过平滑的桌面,曾经种种,历历在目。

“我在等你。”声音乍起,撼如山洪。

我循声望去,黑暗中,一个人影坐在床榻上。

“一直。”他复道,语气坚定,我相信如若我此时未出现他也会在这里一直等。

我没想到他会醒着,这不是我设想的离别样子,我只想静静的看看他,而已。

“把灯点起来罢,我想看着你。”他的声音含着一丝乞求的意味,但我不为所动。

他好似无奈的叹了口气,撑着窗棂摇晃着起身,接着,床前两盏烛台,依次点亮。

微光氤氲,满眼寂静,好像日落的黄昏。

“咳咳,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徐有年倚靠在窗前,用袖子掩口轻咳两声,笑着向我招了招手。

我望着他,有些害怕再从他手里接过什么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但听着他病态的咳声瞧着他不堪重负的身子,心疼仍难以抑制,他不该是这样的,曾经峥嵘风貌,是我把他折磨成了这副模样。我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他递来一支绛色簪子,通体赤红艳艳,中透云雾白的纹理,如水波潋滟,簪头雕着桔梗花其间点缀紫色碎石,像一只低垂饱满的风铃,好生漂亮。

“这支簪子,是我让一个朋友专程在西域用那里独一无二的玉石打造的。以前我便想给你,却没机会,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他把它擎于我眼前,我别过眼不动亦不回应,他显得有些焦急执意去牵我的手,我甩了一下,他扑了个空,腰侧撞在花台,他闷哼一声护住肚子便摇摇晃晃要跌倒,我下意识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太过沉重,带着我一齐跪在了地上,臃肿的肚子填满我的怀抱,他倒在我怀里阖眼轻声喘息,一手在腹部反复摩挲。

徐有年消瘦的只剩一副高挑的骨架,他所有的血肉都被身上这个大皮球吸走了,孩子不停的踢动,隔着他絮棉的绒服,都感觉到一阵接一阵的震动。

“疼吗?”我扶抱着他,坐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安抚着孩子。

他摇摇头,长发蹭着我脖颈的皮肤,有些微痒。不亏是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装的那般冷静自持,不想令人担忧。

他缓了一阵,借着我的肩膀撑起身子,和我面面相对,将那簪子复递到我手里,我们的指尖触碰在一起,竟感觉他的体温比簪子还要低,一阵发凉,我没接那簪子,而是回握住他的手,掌下尽是骨头,“你冷吗?为什么这般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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