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瞳孔一缩,想都不想就侧过身,一道劲风擦着他的脸颊划过,伴随着骇人的破空声,狠狠撞到他身后的梁柱上。
秦王僵硬半响,猛地转过头,看见那支他刚才亲手射出的血羽箭折了一半,半截箭身狠狠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梁柱上,整个箭羽都深深刻入坚硬的实木,大片大片的裂纹瞬间往外延伸。
秦王呼吸微微一窒,就在那一刻,他面前的梁柱轰然坍塌,大块大块的琉璃瓦坠在地上,溅起的碎渣扬起阵阵灰尘。
“啊——”
“秦王殿下!”
“房子塌了!快跑——”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惨叫,秦王感觉到脸上温热的濡湿之感,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苍白的指腹染上惊心的的殷红。
秦王盯着那一抹刺目的艳红,黝黑的眼底一寸寸染上嗜血残酷的戾气。
他缓缓转过身,俯瞰而下,冰冷乖戾的目光从捂着手臂惊疑不定的裴颜,转移到挡在他面前的乔安身上。
秦王眼神一厉。
“那个…是我砸的。”
乔安扔下碎石头,跑到裴颜前面,用母鸡保护小鸡的姿势张开手臂,用一贯和稀泥的好脾气的语气:“大家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嘛。”
裴颜呆呆看着乔安。
裴颜印象中,皇后的脾气总是好得不像话,就像个软绵绵的甜团子,怎么捏怎么戳都慢吞吞的,干得最多的事儿就是在妃嫔们吵着吵着要打起来的时候软趴趴和稀泥,整个人好像连吵架都不会,让裴颜总是心软又担忧,总怕她受欺负,总想好好保护她。
就在刚才,他还在想,如果秦王发疯,他也得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别牵累了她受到伤害。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变成了她挡在他前面,像这样护过他。
……还从没有一个姑娘,这样护过他。
裴颜看着乔安纤弱的背影,一时恍惚,心头滋味难明。
秦王周身的气压则一下冷了下来。
秦王身边的亲卫瞬间跪下,低着头匍匐在地上,恐惧轻颤噤若寒蝉。
秦王死死盯着乔安,薄唇紧抿,阴沉的眸色闪烁。
“呵。”
好半响,秦王倏然一笑,语气凉薄散漫:“没看出,皇嫂竟然还有这一手好武艺。”
乔安虚得不行。
别说武艺,她连舞艺都没有,刚才那石头想当暗器,结果险些没扔到天上去,谁知道怎么狗屎运把房子砸塌了;她这一身不科学的巨力乍一看牛逼,其实最多跑去大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
人家那边一堆武艺高强的小弟,还自带远程射箭技能,自己这边只有几个快吓晕了的宫女,简直一手一个小弟弟;但是为了小孔雀的生命安全,乔安只能硬着头皮上:“秦王,你太放肆了!你是要谋害皇后吗?”
秦王阴沉看着她,半响竟嗤笑一声,轻飘飘说:“皇嫂说笑了,本王不过是兴起狩猎,可惜手上有旧伤,一时失了准头,若是有哪里伤到了裴淑妃,全是无心之举,那本王便向淑妃娘娘道一声歉,请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见谅。”“……”乔安就知道。
看这个秦王也不像个傻蛋,敢光明正大就把箭拿出来,肯定是想好了后招。
虽然这个理由一听就很扯淡,但是连指鹿为马的事儿都发生过呢,还有什么奇葩事儿不能发生。
秦王手上那么多军队那么大块地盘,稍微一动就是战火纷飞天下大乱,皇帝登基后好不容易才让民生恢复几年,指定不想开战,所以那么忌惮秦王到底也没对他下手;现在即使秦王杀一个妃嫔,只要理由足够搪塞再给出些好处,朝廷估计也不会和他撕破脸——毕竟一个人,在国家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但是不管秦王和裴淑妃之间有什么恩怨,乔安肯定是不能看着裴淑妃死的。
她只能拖,拖到其他人注意到这边,拖到禁卫军来,秦王就不能下黑手了。
乔安努力头脑风暴,眼神往四周瞟,看见旁边一根刚才掉下来的房梁,眼前一亮。
她用脚把房梁勾过来,捡起来颠了颠重量,转过来,特别真诚对秦王说:“你说得有道理,皇嫂听得很感动,你下来,来,关于你这个准头的问题,皇嫂特别有经验,皇嫂亲自指导指导你,保证你这辈子射箭都不会射歪了。”
秦王:“……”
裴颜:“……”
裴颜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王的表情一瞬间冷得吓人。
他盯着乔安,突然凉凉一笑,危险的语气,阴柔又嘲弄:“皇嫂……”
“皇后娘娘!”
“快来快来,淑妃姐姐她们在这儿!”
王修媛张充仪她们一窝蜂从高台上跑下来,着急忙慌地说:“我们听人说这边的房梁塌了,你们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