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进来的德顺、德庆忙挥手让屋里的太监退下去。
另一头,谢峥见承嘉帝这样,索性自己站起来,淡定道:“儿臣不过是礼部一名小吏,外头再乱,儿臣也管不着。在其位谋其事,儿臣何苦劳心?”
承嘉帝:……
“你管不着?你不劳心?”他气得抬脚踹过去,“那是你二哥!你不劳心?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气起来,不小心连自己都骂了。
谢峥纹丝不动:“儿臣记着二哥,二哥可不见得记着儿臣。”这会儿,去肃王府的人应该已经回来报信了吧,他就不信承嘉帝不知道。
承嘉帝登时语塞。
“父皇,既然接下来的事情与儿臣无关,儿臣是否可以回府了?”
“……谁说与你无关的?”承嘉帝脸黑如锅底,“若不是你——”
若不是谢峥什么?他也说不下去。
此事确实与谢峥无关。
儿子们年岁渐长,野心渐露,加上这些年谢峥行事颇得他心意,他为了防止儿子们自相残杀,数月前便放出风声,意指谢峥。
老大、老四都相继偃旗息鼓,没想到老二竟然……
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承嘉帝脸色灰败,颓然坐到椅子上:“确实与你无关……”
谢峥默然。
屋里安静了下来。
敞开的殿门外涌进一股夜风,烛火随之摇曳。
好好的中秋夜宴,最后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承嘉帝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今秋大衍粮田丰收,人丁昌盛,商贸兴旺。
他本打算借此中秋宴好好庆祝一番,再宣布下月让谢峥代理朝政,而他则亲自南巡……
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便生乱事。
不知何处涌进来的士兵将宴席之所团团围住,连替他斟酒的太监也掏出了利刃,直扑向他。
危机之时,谢峥却比他的暗卫来得还快,利落几下,将太监的利刃夺下并当场将其斩杀。
与此同时,许多皇子皇女身边的太监、宫女们,不知从何处掏出刀剑,将这些士兵拦在外头,护住了他们。
再然后,便是迅速赶来的禁卫军。
……
太快了。
叛乱之人早有准备自不必说,那些宫人太监,为何会有武器在手?那些禁卫军,为何来得如此迅速?
承嘉帝怔怔然看着虚空,轻声问:“今晚的布置,你何时知道的?”
谢峥垂眸:“半月前。”他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
“……是吗?”承嘉帝也不问他为何不向自己禀报——禀了又如何?这种事情,如何敢轻易诉之于口?
他不想问了,谢峥却直接解释了:“除非父皇日后传位于二哥,否则,这场乱事,早晚会出现。即便不是您,也是别的兄弟。倒不如让他在您手里走一遭。”好歹还能保住性命。
换了哪个兄弟,都容不了谢峸这种有势力、有野心,还不停蹦跶之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送命都是轻的。
“……”承嘉帝默然。
思及谢峸那淬了毒般的眼神,他无力地闭上眼。
一夜之间,他仿佛陡然老了许多。
谢峥暗叹了口气,道:“此事,儿臣不宜掺和,还需父皇亲自审度。”
承嘉帝不动。
谢峥想了想,拱手:“夜深了,父皇早些安歇,儿臣先行告退。”
承嘉帝皱眉,眼也不抬:“急什么,陪朕说说话。”
谢峥委婉道:“夜深了,父皇年纪大了,该早些歇息了。”
承嘉帝轻哼一声:“朕还没老到那种地步!”出了这等大事,让他如何安睡?
谢峥没法,只得老实道:“圆圆这几日就要生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儿臣得回去看看。”他自然知道祝圆已经生了,可承嘉帝不知道他知道,他只能这般说了。
“……”承嘉帝呼地坐起来,“朕给忘了,方才他们来报,圆丫头似乎生了。”
谢峥顿了顿,躬身:“儿臣告退。”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送上门的借口,此时不走何时溜?再说,他也确实急着回去呢。
刚被二儿子打击又被三儿子抛弃的承嘉帝:……
臭小子!
***
宁王逼宫,震惊朝野。
承嘉帝雷霆手段,当即剥夺其宁王封号,发配泺北,余生圈禁;宁王妃并子女一并圈禁;娴妃夺去妃位,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
参与叛乱的西宁军裘都督、五城兵马府的黄指挥使抄家灭族。与宁王同党的诸位官员纷纷落马,或贬或谪……
与此同时,宫中禁卫军、太监、宫女大清洗。
此次逼宫事件搅得京城风风雨雨,为了彻查宁王势力,也为了以示公平,承嘉帝直接勒令诸位开府皇子无召不得出府。
这一查,就查了近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