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一定是察觉到胸前的湿润,身体显而易见地陡然绷直。
然后衣襟被人轻轻一抓,怀里的女孩动了动脑袋,红着眼眶抬起头。
宁宁的面色苍白如薄纸,将眼眶晕开的粉色衬得更浓。
一双莹亮杏眼满满浸着水色,在明灭不定、倏上倏下的火星里,泛起浅浅幽光。
仅仅是被这样一望,他的心便慌不择路丢盔弃甲,软成一滩烂泥。
裴寂不知如何是好。
宁宁同样觉得有些尴尬。
她总不可能老老实实告诉裴寂,自己装睡了好一阵子,还被他的那句话感动到哭出来。
毕竟身为师姐,要脸。
一阵静默。
火光里的小姑娘吸了口气,满眼湿润地看着他,稍一眨眼,泪水就顺着白皙脸颊淌下来:“……疼。”
语气里有迟疑,有胆怯,也有点隐隐约约的撒娇。
更何况她还伏在他身上,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裴寂颈间。
挠心挠肺,暧昧得让他浑身燥热。
裴寂喉头一动,垂眸为她拭去眼角泪痕。
他只想立马拔了剑,将伤她的混蛋碎尸万段。
他指腹生了老茧,划过宁宁细嫩脸庞时,惹得女孩匆匆眨了眨眼。
在极为短暂的停滞后,洞穴里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你刚醒?”
“我刚醒。”
话一说完,又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他们俩一个想问清,一个想解释,恰巧撞在一起,便难免透出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啊啊啊可恶,怎么会这样!这下子岂不是更加尴尬了吗!裴寂你快闭嘴啦!
宁宁懊悔不已,只想哐哐撞大墙,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后脑勺忽然被轻轻一按,整个人顺势落进他怀中。
这实在不像是裴寂会做出来的事儿,她差点就以为他被人夺舍魂穿。
而他的手掌仍覆在宁宁脊背上,说话时胸腔嗡动,嗓音很闷:“别动。”
哦。
宁宁乖乖靠在裴寂胸口,没出声也没动弹。
看似冷静,其实紧张得像具僵尸。
十指静静摩挲单薄衣物,宁宁正纳闷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突然察觉有道灵力缓缓汇聚,如同温暖柔和的水流,无声浸过她皮肤。
干净舒适,是属于裴寂的气息。
他将灵力聚在指尖,以渡力的方式为她消去体内寒气。
手指自脊椎悠悠下划,每个动作都能被她无比清晰地感知。
宁宁头一回与异性如此贴近,被触碰到敏感的后腰时,呼吸都下意识停住,右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衫。
不得不说,这是种极为有效的治疗手段。
对于修真人士而言,风寒入体算不上多么严重的疾病。裴寂的灵力清冽柔和,自她身体的每个孔隙悄无声息浸入体内。
暖意浓浓,融化在皮肤、血液、乃至骨髓深处,带来难以言喻的极致享受,偶尔轻轻一个回旋反侧,挑起身体里最为敏感的感官,激得她浑身战栗。
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整个人都被暖洋洋的羽毛包裹起来,身旁充斥着木植清香,有时传来一点沁人心脾的凉气,并不寒冷,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而宁宁也的确顺应心意,往裴寂身上贴得更紧。
裴寂:“……”
裴寂长睫低垂,掩去眼底翻涌的晦暗思绪:“你之前,去了第几层?”
“五十层哦。”
怀里的女孩傻乎乎嘿嘿笑了一声:“那里特别冷,到处都在飘雪花,关卡里最厉害的怪物是片好大好大的黑色影子,虽然很棘手,但还是被大家打败了——我很棒吧?你呢?”
那它就是死了。
裴寂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烦躁皱了眉,听见她讲话,耐着性子应:“嗯,很厉害。”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是种多么纵容且温和的语气,像在哄不开心的小孩:“我遇见狐妖,不足挂齿。”
宁宁发着烧,绝大多数思维都混乱不堪,闻言哼笑道:“那你也很棒——裴寂会变成修真界最最厉害的人,真的。”
很难不为这样单纯又赤诚的言语心动。
他一言不发,胸膛里只剩下一滩软绵绵的水。
然后在下一刻,瞳孔骤然一缩。
——另一股灵力顺着胸口蔓延,不似他的浓郁稳重,而是轻飘飘的,像是撩动在肌肤上的羽毛。
宁宁猜出裴寂也在战斗中受了伤,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安抚他。
可她稀里糊涂,毫无经验,效果适得其反。
灵力有如实体地飘来荡去,游走于少年身体各处,像极了女子柔软的指尖。有时暗暗发力,便畅通无阻地淌入他体内,在血液里兀地溢开。
引出一道道酥麻不堪的电流,在最为敏感的神经深处砰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