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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239)

就像儿时娘亲把他关在地窖里打骂时说的那样,生来就是不干不净,不人不鬼,真够恶心。

裴寂并未收敛神情里的自厌与自嘲,扭头看向灰尘遍布的墙角。在闷雷和暴雨的双重夹击里,他听见宁宁的声音。

她的语气居然称得上是“轻快”,在开口前甚至短促地笑了声,像是被夜风摇动的清脆铃铛花响:“哪有这么可怕?”

裴寂一愣。

“虽然的确有很多魔修犯下过罄竹难书的罪行,但除此之外,魔族也有不那么可怕的一面啊。”

宁宁的目光很认真,一本正经地说:“比如琴娘,情愿付出一切,只为保全乔颜这个非亲非故小女孩的性命;又比如祁寒,明明只要自行破开水镜阵法,就不会被我们抓到任何把柄,却为了保住同族的性命苦苦支撑,最后落得个失败退场。”

她说罢停顿须臾,思索片刻又道:“哪怕是魔,也是有情的,并没有绝大多数人想像里的那么凶恶。所以——”

裴寂听见她的声音清晰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宁宁把脸颊转到了他所在的方向。于是少女清泠的声线穿透层层风声雨声,啪嗒一下落在耳膜:“不要把其他人过分的话放在心上,裴寂。魔族血统又怎么样,你和我没差。”

——她说了那样大一堆话,原来是想要安慰他。

原著里曾提起过魔族后裔的处境,无一不是如履薄冰、受尽歧视,裴寂从小到大没受到过什么肯定,身边只有源源不断的恶意与责骂。

但其实他与其他仙门弟子并无不同,同样是意气风发、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心里没有太多弯弯拐拐曲曲折折,如同未经玷污的白纸,纯粹得过分。

至于此番来到秘境,灵狐族对魔修更是深恶痛绝。

乔颜曾咬着牙告诉他们,要与所有魔族不死不休;“琴娘”亦在闲聊时无意间提起,魔物生性残暴,必然不会遵循善道,也不知当时裴寂听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宁宁的语气云淡风轻,裴寂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迟疑好一阵子,才抿着薄唇看向她。

夜明珠的光华柔和细腻,像潺潺流水静静流淌,穿行于雨丝、发丝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之间,给女孩圆润的杏眼蒙上一层莹白亮色。

他们两人站在同一件衣物下躲雨,由于身处狭小幽暗的空间,彼此的间隔自然也就微乎其微。

属于宁宁的栀子香气四散蔓延,伴随了冷冷夜雨的寒凉,却又隐约带着她身上的温和热度。

像丝丝缕缕的线条交错勾缠,与他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不管怎样,你和那些罪大恶极的坏家伙都是完全不同的,没必要把自己跟他们划等号。”

宁宁说着挥了挥拳头,信誓旦旦地抬起脑袋:“要是有谁再讲你坏话,师姐会帮你好好教训他——你自己也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她抬头的时候,正对上裴寂的目光。

宁宁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目光。

漆黑瞳孔深沉得有如大海汪洋,内里惊涛骇浪、暗潮汹涌,好像只需要望上一眼,就能将她吞没其中。

这本应是极为危险的视线,却又极其突兀地带着浓郁的驯服与苦痛,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她看得不甚明晰,呆呆愣在原地。

裴寂亦没有移开视线。

他们隔得的确太近了。

不远处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与嘈杂雨点,这处颓败的房屋角落却安静得有如时间凝固。

宁宁的脑袋卡了壳,恍惚间似乎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裴寂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啊。

不对不对,那那那她又是为了什么,才要一动不动接下他的视线?

这个念头甫一掠过脑海,宁宁一个激灵,立刻低下脑袋。

这种时候应该要说些话来缓解尴尬。

她本想用手掌捂住脸颊用来降温,却又总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明显,摆明了告诉他自己在脸红,于是只得低着头,舌头打结地低低出声:“怎、怎么了吗?”

裴寂微微闭了眼睛,轻吸一口气:“没什么……多谢师姐。”

=====

万幸雷雨在不久以后渐渐退去,宁宁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小屋,与裴寂互道晚安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可是睡不着。

和裴寂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

她性格外向、平易近人,很少有害羞的时候。拿个最浅显的例子来说,要是让她和贺知洲对视,就算彼此看得天荒地老,宁宁也绝对不会脸红一丢丢。

可今夜被裴寂望的那一眼——

宁宁又想起他那时的神色,说不上来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一头埋进枕头里,在床上打了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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