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如花美眷(172)
几日前在秦府的正堂,也是用这把剑,戚展白割血立志,与戚家、与苏氏江山彻底断绝关系,便将它和自己的过去一并舍弃。
可是而今风云巨变,他又不得不重新拾回那人赐给他的这柄宝剑,做回他的湘东王,与她分离,去帝京救那个二十年前弃他不顾的父亲。
一切,就仿佛命运的捉弄一般。
当真讽刺。
沈黛阂眸,长长一叹,纤浓卷翘的眼睫在烛光中簌簌轻颤。
戚展白心口像是被挠了下,感情至斯,他又岂会瞧不出她心中为他鸣的不甘?
笑了下,他捧起她的脸轻哄:“莫要多心,我不是去救他,我只是去同当年之事做个最后了断,去救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沈黛心弦波动,去救她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二十年前的事,沈家多少也脱不开干系,可他竟一点也不介意,还肯视他们为家人,不顾一切地去救他们......
她鼻头微微泛酸,心绪起伏间,泪水已湿了眼眶。
戚展白拥着她,轻轻帮她拭泪,目光专注而温柔,“在柳州等我,乖乖的,我一定早去早回,将你母亲救出,同你一块过年。”
“咱们大邺好山好水,那东海的浩瀚,西蜀的险峻,滇南的旖旎,还有江南的杏花烟雨,你都没见过。等我回来,我带你游历四海,再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我给你盖一座天底下最美的小院子。咱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不能打扰,好不好?”
沈黛哽咽了,亦紧紧抱住他脖颈,用尽全身力气,颤声道:“好......”
觉得这声回应还不够,她握住他那只犹带剑痕的手,慢慢送到自己唇边,在伤口上虔诚而轻柔地亲了一口,又将他掌心贴在自己一侧面颊上,阂眸轻轻磨蹭。最后,她顺着他的手臂,勾住他脖子,仰头送上自己的唇。
戚展白闭上双眼,心满意足地沉浸在她的柔软和热情中,全身的触感都集中到了一处,随她唇瓣游移。分别在即,眼下能多一刻缱绻,他都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臂弯猛地一带,他将她压在了自己和床榻之间。发簪从她头上松脱,长发散开,泼墨般铺满枕上绣着的连理枝纹。
炭火盆忽地爆开细微的“哔剥”声,火光暖融融,隔绝了屋外风雪交加的严寒。
“小白。”沈黛忽然翻身,跨坐在他腹上。
外衣滑落,香肩胜雪,肩头点着轻俏的红。满头青丝,乌鸦鸦堆在玉颈之侧。颈上的带子松了,绣着蝶恋花的月白色抱腹堪堪吊在峰顶,犹抱琵琶半遮面般,朦胧而美好。
戚展白顺从地由她坐着,双手搭在她腰肢,指尖勾住她抱腹一角,细细摩挲,鼻腔里含混地应了声,“嗯?”
“小白......”沈黛也不说其他,只娇声唤他,俯下身来,红唇嗡哝着贴上他喉结。
戚展白情不自禁吞咽了下,微微扬起头,玉指穿过她乌发,嗓音沙哑,低声回应:“我在......”
沈黛忽然停住,重新坐起身。
外间雪霁,云散了,一缕一缕晚霞自天际幻化而来,水面涟漪一般,细细碎碎的浮漾开来。雪后骤晴的天空便成了散开的五色锦缎,霎时间流光溢彩。
她在那片光彩流离的暮色中缓缓睁开眼,居高临下地望住他,“那日在秦济楚的别院,大火里,你同我说,我若有不测,你绝不独活。如今临别在即,我也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说还给你。”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你生,我便生;你若去了,我必亲自为你报仇,然后追随你而去。”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黄泉碧落,我们夫妻二人,都要在一起。”
双眸熠熠生辉,宛如收敛了无尽星辰,美得惊心动魄。
戚展白心跳漏了一拍,方才在前厅,面对那么危险的局势,他都能镇定自若,此刻眼眶却忍不住发热,像是被她的话烫着了似的。
忽而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回身下,沉身入港,在她软而媚的低吟声中,一字一顿地回答:“昭昭所愿,我戚展白定无所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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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这当是两人坦诚心迹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别后的日子索然无趣,柳州也彻底进入了冬季,雪花一日大过一日,举目远眺,到处一片素白压城。
沈黛向来不是一个能静得下心来的人。从前在家中,便是到了天寒地冻之时,她也会同哥哥一块到院子里打雪仗。非等到母亲发火,她才会意犹未尽地回屋里待着。
可眼下,她竟能挨得住,终日窝在屋里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收到戚展白写给她的信,她才会一展笑颜。
年关在即,春纤和春信为了让沈黛分心,拉上她一块,围着薰笼剪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