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一愣:“哈?”
学着韩悯方才问他话的模样,楚钰道:“韩悯,你写话本,你应该比我们更明白这些。你不觉得,娇俏可人起居郎和杀伐决断皇帝陛下,更配吗?”
给自己挖了个坑。
韩悯艰难地摇头:“不觉得。”
“我觉得还挺配的,是吧,辨章?”
楚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挨着温言。
温言认真地想了想,与他相视一笑:“比我们两个配。”
“岂止是配,简直是绝配。我做起居郎的时候,圣上从来没留过我吃饭,你连夜宵点心都在福宁殿吃,岂不奇怪?”
“而且你和圣上自小相识……”
韩悯反驳道:“可那是在打架。”
楚钰一笑,两只手分分合合:“要打,当然要打,可是打了之后,诶,又和好了。起起伏伏,来来回回,在打架中发现自己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他提醒韩悯:“我们在给你讲《圣上与起居郎二三事》的写作提纲,你快点找纸笔记下来。”
韩悯捶榻,大声道:“我不要写这个!”
“你不写也行,你不写,我和辨章写。你给我们写了几本,我们也给你写几本。”
“反正我不写。”他再想了想,杏眼一瞪,气鼓鼓地说,“也不许告诉傅询。”
楚钰失笑:“你还跟我们提要求?”
韩悯放轻语气:“别告诉他。”
“怎么不告诉他?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告诉他,正好也气一气他,你看我和辨章就被你气着了。”
“别告诉他。”
“再说吧。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不告诉圣上?”
他二人相视而笑,韩悯气得下了地,拖着鞋子,蹭蹭蹭地走到谢岩那边。
谢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没办法,本来可以蒙混过关的,谁知道你还随身带着写好的书稿。人赃俱获,我怎么帮你?
韩悯抱着手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生气。
*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竹榻上,楚钰与温言交换一个眼神,再看看韩悯。
逗得狠了,好像是有点恼火。
谁知道怎么提到傅询,他就会生气?
温言朝楚钰使了个眼色,他便下了地,上前推推韩悯的手。
“诶,小乖乖,别生气了。”
韩悯不为所动。
知道他恼什么,楚钰便道:“要我们不告诉圣上也行。”
韩悯转头看他,很快又转回头去。
几张书稿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把你写的这些东西给我们念一遍,就不告诉圣上。”
他眉心一跳,抬起头,问道:“真的?”
“真的。”
楚钰望了一眼窗外天色。
“现在太晚了,你先念一段,咱们就吃饭。”
这太简单了,这东西就是他写的,让他念出来,一点都不难。
韩悯一把接过书稿,扫了两眼,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这个……”
好难。
怪害臊的,念不出口。
楚钰搓他的脑袋:“念啊,记得把探花郎三字,换成起居郎。”
韩悯抹了把脸,梗着脖子念道:“……起居郎登时小脸通红,声若蚊蝇。”
“竟然还有表演的。”楚钰捏捏他的脸,“小脸通红,声若蚊蝇。嗯,很像。”
韩悯拍开他的手:“你别捣乱。”
他试图用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语气,来念自己的话本:“生来风流,浪迹于花团草丛,又怎会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只是他此时被齐帝逼在墙角,齐帝两条强有力的长臂正堵在他身侧,目光灼灼……”
才读了两句,他就读不下去了。
写的时候不觉得古怪,要他念出来,实在是……
韩悯丢开书稿,哀嚎一声,趴在案上,脸埋在手臂里。
“你们想写起居郎就写吧,你们想告诉他,也告诉他吧。我不念了。”
呜呜,我想回家。
*
这天的晚饭,是楚钰派小厮去外边的酒楼打包的。
饭前听韩悯念了一会儿话本,饭后又听他读了几段。
韩悯捧着一卷《二三事》,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活像个说书的小先生。
但是他又竭力维持语气的平淡,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崩溃。
眼见着他要发作了,温言打了停:“好了好了,不用念了。”
韩悯将话本往桌上一丢,气哼哼地坐下。
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天色渐暗,楚钰顺路送他回去,谢岩要回建国寺去。
走出文渊侯府所在的小巷,楚钰扯着韩悯,径直向前走去。
韩悯回头看了一眼:“诶,谢岩……”
“我不认得他。”
只留下这一句话,楚钰就将韩悯推上马车,自己也坐进去。
他靠在位子上:“我问心无愧。他之前敢在举子面前,说他不认识我。我也敢不认得他。今天请他过来,刚才请他吃饭还清了。我不过是以彼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