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我下次注意。”
他爬下床,帮楚钰把被褥叠好,收进柜子里,换了衣裳准备出宫。
*
一个人步行回了柳府。
江涣昨日夜审傅筌,还在房里补觉。
柳停不在,大约是特意吩咐了下人动作要轻一些,整个院子都很安静。
韩悯也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整了一下,拿出纸笔,开始写第六卷 话本。
此时,在柳家主君的院子里,柳老爷柳岸与柳夫人坐在坐榻两边,柳停坐在一边的圆凳上。
柳岸看向夫人:“现在不嫌弃人家是罪臣出身了?”
柳夫人端起茶盏:“他们家原本就是无妄之灾,我上回那样说,也不过是……”又放下茶盏:“担心我们家。”
柳岸又道:“那你上回还说,他们韩家的人,全都只有社稷君王,你绝不会把毓儿也嫁到韩家去。”
柳夫人赔笑道:“那也是我一时糊涂,妇人之见罢了,老爷多多包涵。他还年轻,又已经在朝中任职,这半个月来,常在宫中当值,想来是得了圣上的器重。”
坐在一边的柳停没有开口,手上剥了几颗花生,放在碟子里,端到娘亲面前。
柳夫人看了他一眼,让他把东西放下:“多谢儿子。”
她继续道:“便是问他一问罢了,也没有强逼着他。能亲上加亲自是最好,若不能够,只是私下随口一问,也不伤两家的和气。倘不是元娘子现在不在永安,她那个暴脾气,我哪里敢越过她,直接去问悯哥儿?”
元娘子是韩悯的娘亲,两位夫人自然是认得的。
不多时,外边伺候的婆子来说:“夫人,银耳粥得了。”
柳夫人吩咐了一句:“盛两碗上来。”
她又推了推柳停的手:“儿啊,劳你去喊悯哥儿过来喝粥。”
柳停应了一声,行礼下去。
见他去了,柳夫人撑着头,捻起一颗花生仁,笑道:“老爷,你上回那句话说的还真对,倘若停哥儿是姑娘家,肯定不愁嫁。”
她扶着腿站起来,叹道:“怎么偏偏要嫁的是毓儿呢?”
一扇白卷屏风遮挡,柳毓就坐在后边的绣凳上,双眼微红。
柳夫人走到屏风后边,在她面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娘等会儿帮你问问,别哭了,嗯?”
柳毓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谢谢娘。”
柳夫人想了想,还是把话先说在前:“他要是不愿意,你也别难过。”
其实她自己揣度着,韩悯多半是不愿意的。
但是柳毓没有回答。
柳夫人又道:“娘以后也不逼你了。”
这时柳岸也走到了屏风后边,他扶着折扇,笑道:“我说呢,怎么忽然又要问起悯哥儿了,原来是这样。”
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柳毓登时羞红了脸,往娘亲怀里躲。
柳夫人摸着她的头发,道:“我的错,我的错,早晨不该拿着册子,非让她点一个。”
柳毓今年十五,国丧三年,便是十八,十八岁成亲,在齐国来说算是迟的了,所以柳夫人格外急。
今早非让她说说喜欢哪个,柳毓一时间也恼了,豁然站起来,却想起那日去建国寺求签,在府门前遇见韩悯。
于是她脱口便道:“我喜欢韩二哥哥那样的。”
随后便是一片死寂,柳夫人沉默许久:“行吧,娘豁下老脸帮你问问。”
这才有了今日下午这一出。
柳岸笑着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外边就传来叩门声。
柳停道:“爹,娘,悯悯来了。”
柳夫人推开女儿,正色道:“只帮你问这一次,你就在这后边,不许出来,不成也不许哭。”
柳毓点点头,端坐好。
她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韩悯,只是那时被问得烦了,才随口那样一说。
而今娘亲要帮她问,她却又有些期待。
毕竟韩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物,比永安城各家贵公子都要好上许多。
屏风外边,韩悯只当是如往常一般,柳夫人做了些点心,让他和柳停过来吃。
两人坐在一处喝甜粥,一时间只闻碗勺碰撞声响。
柳夫人抿了一口清茶,放下茶盏,放缓语气:“悯哥儿?”
那时韩悯还没动口,正想先把不爱吃的红枣放到师兄碗里,听见师兄娘亲喊他,还以为是柳夫人看见了,赶忙收回手。
柳夫人一怔,她是老虎吗?
她笑了笑,先同韩悯闲聊几句,讲到嫁给韩悯叔父的柳韫,还讲到韩佩。
韩悯认真地答道:“老宅已经在修葺,或许六月前能把家里人都接回来。”
“那就好,你辛苦了,小小年纪的。”
绕了个圈子,最后柳夫人试探道:“我记得,你与毓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