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咬着筷子:“人很落魄,倒是狂得很,一竿子把所有齐国文人都打翻了,我才不管他。”
柳停温笑:“好,那师兄不问了。”
他端起碗吃饭。
不一会儿,柳停又问:“等会儿一起回去吗?”
“好。”
“祖母与娘亲带着二妹妹,请了方丈解签,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去。你吃完休息一会儿,我过去看看,顺便让他们去备马。”
韩悯应了,就着三碟素菜喝了一碗米粥,伸了个懒腰。
正准备听师兄的话,去睡一会儿的时候,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两声猫叫。
——喵喵。
这韩悯可就不困了。
他唤醒系统,推门出去找猫。
“统子,快来,是你爱的猫猫哦。”
“明明就是你爱的。”
或许是寺院里都是吃素,建国寺的猫也不胖,皮毛很干净,琥珀似的眼睛。小小的一只,懒懒地趴在偏殿的门槛上晒太阳。
韩悯一边“喵喵”,一边蹑手蹑脚地上前去抱住它。
“小喵喵。”
那只猫也不怕生,就任由韩悯抱着它。
韩悯给它顺毛,哄小孩似的跟它说话:“你怎么在这里呀?你吃饭了吗?”
猫懒得很,连眼皮也不抬一下,韩悯一个人说得起劲。
而后那猫忽然睁开眼睛,把脸往他手心里蹭了一下。
系统的电子音:“你也太傻了,它根本就不想理你。”
韩悯摇晃他:“你把我的猫猫还来!”
系统愤愤地问他:“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猫猫吗?”
他反问回去:“难道我是你最爱的人吗?”
“你就是啊。”
“放屁,你最爱的明明谢鼎元。”
“哼,我现在不爱他了,他怎么能说齐国蛮荒?就算齐国的读书人都不好,但你肯定是最好的。”
“你今天竟然毫不吝啬对我的赞美。”
“那当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就是齐国文人里最好的。”
有点感动,韩悯把猫翻过来,挠挠它的肚皮:“统子。”
“嗯哼。”
却不防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它不叫‘统子’。”
偷偷挼猫被猫主人抓住,韩悯忙拍拍它:“统子,你快出来。”
他回头:“对不住,我……”
猫主人——
谢岩。
系统回到韩悯那边,蔫蔫的:“淦,我脏了。”
韩悯安慰它:“没那么夸张。”
他把猫还给谢岩:“不好意思,猫还给你。”
谢岩面无表情地接过猫:“去我那里坐坐吗?”
“嗯?”
不等韩悯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要走。
韩悯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
*
谢岩穷苦,就住在建国寺后边的禅房里。
房中堆满佛经,想是他近来在修佛。
案上丢着几支笔,砚台里墨迹干涸。还有一些书画,零零散散地丢在窄小的房间里。
谢岩将东西一推:“随便坐吧。”
韩悯就找了个空位坐下,谢岩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我从前帮他们写字,只要仿谢鼎元仿得好,就能拿钱。后来就不写了。”
韩悯有点明白他的清高了。
倘若他就是谢鼎元,旁人买字,买的只是“少年状元”的名号。
可是如果他不说自己是谢鼎元,旁人也买的是谢鼎元的名头。
写字的人究竟是谁,并不要紧,字写得怎么样,更没关系。
所以他不想写了,心中还有些不平。
谢岩将茶杯递给他:“之前说话不太客气,把齐国读书人都骂了,对不住。”
“不要紧。”
韩悯抿了一口茶水,皱了皱眉。
冷茶。
他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他二人才认识,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瞎扯了一阵子,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漫无边际。
日头偏斜时,一个小沙弥从外边推门进来,向韩悯行礼:“韩施主,柳学官家这就要回去了,让我来喊施主一声。”
韩悯应了,临走时,对谢岩说:“那我这就走了。”
谢岩想了想,起身送他出门。
系统悄悄说:“真难得啊。”
建国寺门外,柳家的马车已经预备好了,柳停牵着两匹马站在马车边,看见韩悯来,朝他抬手示意。
韩悯回头对谢岩道:“你记得明日把修好的书稿拿给葛先生。”
说完这话,他便朝柳停走去,从他手中接过缰绳,一踩脚蹬,翻身上马。
柳停亦上了马,抬手时,马车行进。
后边一辆马车里,柳毓倚在窗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出神。
前边那辆马车,柳夫人拿着黄色的签纸,看了又看,显然有些着急上火。
她担忧地看向婆婆:“娘,毓儿求姻缘,怎么会摇到‘一身清白在人间’?这又不是停哥儿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