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问皇帝和王爷, 那就更不可能了。
韩悯一副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的模样,掩着嘴,惊呼道:“哟,想来是季公子混沌度日,不似温辨章温大人一般,有数年从龙之功,在朝中做官;也不似楚琢石楚探花郎一般,中过科举。因此也没有面见圣上与五王爷的机会。”
他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温楚两位大人原本就是人中龙凤,季公子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同聪明的朋友们在一块儿待久了,倒显得我愈发愚笨了。”
韩悯又舒了口气,笑着道:“不过,所幸我的厉害朋友们都不嫌弃我,能跟着他们混混日子,也挺不错的。”
他句句话贬低季恒,维护温言,说得又快,季恒就连跟也跟不上,哪里又能挑出他的错处来。
实在是说不出话,气得一句话也不说,就钻回船舱去了。
楚钰看着他回去,一下子就乐了,掐着韩悯的脸:“韩悯这张嘴啊,我今日算是第二回 见识了。”
温言亦是失笑摇头,道:“恭王逼宫那日我没去,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韩悯抱着手,得意地挑挑眉:“也是不一样的。”
对恭王和他的一群文人,要有理有据,一条一款都列出来,才能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
对季恒这种拿舅舅的名头作威作福的,只要搬出比他厉害的人物就足够了,不用太多力气。
韩悯心情颇好,哼着小曲儿,靠在船头,翘着一条腿看风景。
鸳鸯湖有一个湖心小洲,据说是建城时挖湖,用湖底淤泥垒成的。
百年之后,淤泥之上生出竹树,又有爱好风雅的富商出资,在湖心修葺了一座翘檐石亭,此处便成游湖的一个必来之地。
此时画舫缓缓靠近湖心小洲,水波流动,隐约送来说笑声。
待靠近些,就能看见亭子里摆着几张桌案,案上各色时鲜瓜果。
有个蓝衫公子看见他们,站起来朝他们挥手:“来者可是楚琢石楚大人?”
楚钰应了一声:“正是。”他拉起韩悯的手:“走,过去看看。”
不过是文人之间的雅集,韩悯有两年没有回永安城,城中的公子哥儿们,仿佛都换了一拨。
从前都是他与傅让、卫归他们在一块玩儿,如今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也就凑不到一块儿去了。
他跟着楚钰行了礼,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捧起案上酒杯,闻了闻杯中略显绯红的桃花酒。
温言按住他的手:“不准喝,你喝了看不清楚路,把我推进水里怎么办?”
韩悯凑过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酒杯:“好了,就尝一口。挺好喝的,你要不要尝一口?”
温言偏过头:“不要,喝酒误事。”
韩悯便撑着头,颇有兴味地看着公子们说话取乐。
而后一艘熟悉的画舫靠近,季恒摇着折扇,走进石亭。
楚钰端着碟青杏,从人群中走到韩悯与温言那边,在他二人中间坐下,提醒他们一句:“季恒来了。”
韩悯随手拿了一颗青杏,咬了一口,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好酸。”
那季恒摇晃着折扇,同众人打了招呼,道:“听闻诸位在此雅集,不请自来,见谅见谅。”
他在永安城中的风评不是太好,但是碍于他的身份,众人还是朝他拱手问好。
季恒朝身后的小厮招招手:“正巧前几日得了一幅谢鼎元十年前的题字,给诸位雅士助兴。”
那小厮手里果然抱着一个锦盒。
谢鼎元的名头在大齐也不是虚的,他这话一出,旁的人也都忘记了季恒究竟是怎样的人,低声议论起谢鼎元来。
不过却听季恒悠悠道:“将题字给诸位一赏,也不难。只是窃以为,谢鼎元也是中过状元的人物,诸位文采过人,品行端方,自然可以观赏。至于某些仍旧戴罪在身的人,是不是——”
他的目光落在韩悯身上:“请韩公子避一避?也省得污了谢鼎元的字。”
那时韩悯正小口小口地吃青杏,酸得他直皱眉,根本也没在意他究竟说了什么。
众人都看向他,因他没怎么说话,方才也都没怎么注意他,大约此时才认出他就是韩悯。
有人迟疑道:“如此不好吧?韩公子……”
韩悯悄悄问系统:“你想不想看你的谢鼎元?”
系统忙道:“想!”
“那我让季恒自己把锦盒打开给你看看,要是假的,你可别失望。”
韩悯坐在位置上,毫不胆怯地回看过去,反问道:“这福宁宫我住得,封乾殿我上得,偏是这鸳鸯湖湖心洲我来不得了?”
他继续道:“谢鼎元不满宋国朝廷拉帮结派成风,这才愤而辞官。如今季公子借谢鼎元的字画要赶我走,岂不是借谢鼎元之名拉帮结派,更加令他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