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博的呼吸一乱，藏在袖中的五指蓦地捏紧，但随即意识到不好，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不应该给出任何反应的——

他的呼吸声暴露了自己！

银发的青年僵直着背脊坐在原地，感觉到属于沈烨冰凉的手落在自己头顶，低垂的眼中在刹那间亮起了暗金色的亮芒——

然后他感觉到头顶的手掌温柔地拍了拍自己。

“我的哥哥是当年‘世界树计划’的负责人，也是第一批被转化的人类。”沈烨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转化成的暗物兽很强大，杀了很多的人，然后逃到了下四区，找到了我——”

“他是被我亲手杀死的。”沈烨的声音冷静地没有丝毫颤动。

叶之博感到心底一阵战栗。

“哥哥是为了治好我的异化症才加入了‘世界树计划’，但是他死了。”那道声音在一片寂静中继续说道，“所以我离开下四区，找到了这里。那个时候，十三区仍然活着的人已经产生了变异。”

“很多人成为了无性别者，而有极少一部分人同时拥有了两种性别体征。”那道声音顿了顿，带上了某种莫名的笑意，“就像你的那位小情人商会长一样。”

“——！！！”

沈烨怎么会知道李瑾深的身体异状！？

在叶之博陷入错愕和警觉之中时，银发的青年感觉到那只按在自己头顶的手轻轻挪开。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在下一刻被蓦地捏紧下巴，被迫仰起脸，面向上方的短发女人。

“我通过实验，将自己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就是为了找出应对异化症的方法，然后找到十三区真正隐藏着的秘密，查清我哥哥死亡的真相。”

沈烨露出了一个短促的微笑。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叶之博。”

这是沈烨第一次叫出叶之博的名字，而那句话中的意味无疑代表了某种态度。

“我知道你和商克己想要做什么，你们就是为了十三区的秘密而来——”

“所以我才把你要到了这里。”

沈烨在银发青年不可置信的神色中语气平平地开口：“我在科学院待了二十年，却始终找不到线索，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我缺少了最关键的一样东西。”

她看了神色不明的叶之博一眼。

“那就是暗流血脉。”

“我知道你是混血，叶之博。”

……

……

两人之间是死一般的安静。

叶之博看着沈烨的眼神很冷，越来越冷。

暗金色的光芒在他的左眼眶中跳动着，渐渐形成凝练的金色瞳孔。

他的下巴仍然被短发的秘书长禁锢在掌心，冷酷的神情下却好像掌控一切的那个人是自己。

银发的青年轻声开口说道：“你想死吗？”

沈烨也笑了起来，她松开手，将目光投向叶之博的背后，望向那个场间始终被遗忘的人。

她同样轻声说道：“你想死吗？”

叶之博的神情微变。

“嗡——！”

一道强悍的气息从叶之博背后蓦地升起，凝练的精神力攻击约束成线，在瞬息间袭向银发青年的后心！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叶之博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击中，蓦地扑倒向沙发椅的一边。

“砰！”

他撞翻无人的沙发座，正好落在沈烨的右后方。

那道身影紧随其后，变拳为掌，向叶之博的前胸重重砸去。

那动作快如闪电，叶之博的动作慢了一拍，几乎已经避无可避！

在那双异色的双瞳间，一只素白的手掌逐渐放大——

“呃！”

沈烨颓然靠在沙发座内，愕然地看着死死卡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掌。

她失声道：“莉娅！你在做什么！”

在她的身前，骤然暴起反水的金发少女点亮了自己异色的双瞳，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灰色眼睛的秘书长。

“抱歉，老师。”金发的混血少女一脸平静地开口，“可能要暂时委屈一下你了。”

沈烨一脸不敢置信。

“为什么要背叛我？莉娅？”

这时一道轻笑声从短发的秘书长背后响起。

“你问为什么？”

叶之博懒洋洋地单手撑在沙发座上，目光落向某个神情姿态与从前完全不同，但眼神却依旧澄澈如初的金发少女。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忠诚于你。”

银发的青年扬起手，向阔别多年的金发少女打了个招呼。

“哟，莉娅，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金发的少女轻声回应，却没有再如少时那般露出明亮的笑意，神情也仍是一如既往得平静无波。

只有那双异色的双瞳微微亮起，像是泛起了阵阵涟漪，涌动着说不尽的浓烈情绪，像是在心底对若干年前的自己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