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帐里有糖(44)
可他转念又觉得可悲起来,如果不是因了喜欢,那他为什么会嫉妒,嫉妒左参将为她净手,嫉妒她披了左参将的衣衫,甚至她那一晚同左参将的眼神往来,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他茫然地后退了几步,却听到那小兵在哭。
不过是啜泣罢了,声儿小的像猫儿,一抽一抽的,哭在了他的心上。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该做些什么,可眼前这小兵哭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漾着水波,清透明澈。
“喜欢标下,那怎么可能呢?您是伟岸的大将军,喜欢的一定是冲锋陷阵、作战勇猛的英勇将士,标下贪生怕死钻狗洞嗑瓜子,您讨厌标下,标下再理解不过,可是您能不能别总寻衅滋事,找个由头就收拾我。”
她说着说着,小脸就难过地皱成了一团,哽噎着说,“都说大将军爱兵如子、爱兵如子的,我叫您一声爹,您就爱我一回成吗?”
卧槽,人才。
辛长星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背过气去,手在唇边握成了拳,轻咳了一声,还没说话,就见眼前这小兵忽地伸开双手,就抱住了他的腿。
“爹啊,您行行好,别收拾标下了成吗?标下再也不挖狗洞嗑瓜子了啊……”她抱着大将军的腿,哭的声泪俱下,鼻涕泡儿都快吹出来了,“从今儿开始,标下一定努力操练,来日上阵打仗给您挡枪子儿,挡十个枪子儿,挡成个筛子……”
辛长星被她抱住了腿,心里头的无可奈何扩大到了万分。
这就是个滚刀肉啊,他该怎么收拾她呢,她连爹都喊了出来,这人还有什么下限没有?
“郑青鹿,闭嘴。”他蹙眉往下看,那小兵的头在他腿上靠的紧紧的,他一抬脚,她的脑袋就随着他的腿动,跟长在他腿上似的。“哭的太难看了。”
青陆朝上觑了觑,愈发地委屈起来,扁着嘴又干嚎了几句。
“您也别嫌难看。标下实在没招了!”她腾出一只手来指指那七零八落的木桶,又飞速地把手指头拿回来,继续抱着大将军的小腿,“标下不会箍桶,也不会打更,标下太想哭了,标下实在忍不了了。”
说着就真的忍不了了,青陆愈发地难受起来,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数抹在了辛长星的裤腿上。
他燕居时常穿宽大的道袍,亵裤则是软绸,又滑又软,其上粘了青陆的鼻涕眼泪,可他奇怪地没觉得恶心,反而耐着性子,在她的嚎啕大哭声中,寻了个间隙问她:“郑青陆,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青陆仰着头哭,哭的声泪俱下。
“我想吃肉,想睡觉,还想喝甜甜的汤!”她哭的直打嗝,眼泪糊了满眼,她腾出一只手向上,把将军的手拉下来,给自己擦眼泪,“您满足我这三样儿,哪怕即刻拿这桶砸死我,我都死而无憾了。”
辛长星觉得这个小兵已经丧心病狂了。
到这会儿,他反而平静下来,把自己的手抢回来,又把自己的脚抬了抬,看着自己腿上的这个挂件儿,心平气和地问她:“昨儿那甜羹你喝了么?”
青陆怔忡地停止了哭,把小脑袋靠在辛长星的腿上,一抽一抽的向上看着他。
“喝了,喝干净了。”虽说那甜羹甜点都进了毕宿五的肚皮,可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再将自家兄弟拖进来,“一滴都没剩下。”
辛长星哦了一声儿,俯下身子把自己腿上这个挂件儿给摘下来,提溜到一边儿放下。
“那甜羹里放了耗子药,一小口就能要人命。”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呆坐在一边儿的小兵,“人之将死,言行癫狂。本将就再放你一马。”
他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台阶,提脚就出了净室,青陆在后头却傻了,撒开丫子就往外冲,一脑袋撞在了大将军的背上,仰面就往后倒去。
辛长星习武出身,身形自是敏捷,转身一个反手,将快要仰面跌倒的青陆一把拽了回来。
一个软绵绵肉乎乎的小身板偎在了他的怀中,像猫儿一样的软乎,趴在他的怀中愕着一双鹿眼。
那双眼睛因了惊愕和慌张,愈发的大而圆,眼底漾了一层水雾,好看的像天上的星子。
辛长星一手虚虚地托着她的腰,盈盈一握的样子,不像个男人,他心里肝儿颤,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竟然会对一个男人起了旖旎的念头。
青陆记挂着毕宿五的死活,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扬了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愕然提醒他:“将军,您别憋气儿啊,赶紧喘口气,可别死过去喽。”
辛长星被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骇的魂飞魄散,一下子松开了手,看着眼前这小兵踉跄了几步站稳了又想跑,撂了一句话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