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只有几十户人家,三百多人,聚居在一起,修建有一人高的院墙,墙上墙下种满有毒的荆棘,人要是掉进荆棘丛中,能被刺扎到浑身发麻。村子里有哨岗,修得高,望得远,还有大锣,一旦有事,放哨的人敲锣大喊,那锣声传出去,在田地、山上干活的人都能听见,村民们能从四面八方往回赶。
他们要是见到衣衫褴褛、拿骨制武器,特别像翻山越岭潜入南疆的,全村老少齐出动,进行围追堵截,说是正常投奔南疆的人都会从官道过来,只有奸细、探子才会翻山越岭偷偷摸摸地潜入。
村民们饱经战乱,特别珍惜好日子,抓到翻山偷潜过来的,先打得半死,再送去武部或刑部衙门。如果确定抓到的是探子或奸细,武部和刑部还给他们发奖状和奖章,要是抓到的探子眼线身份地位高,还会有钱财上的奖励,甚至村长很可能因此立大功升官。
头目在村子里的那些日子,每天天刚亮就得起床操练,吃完早饭就要下地干活。他是世代披甲人出身,从来不干种地的活计,可村长看他是新来的,成天蹲在他家盯着他种庄稼,唯恐他的庄稼种不好,影响考评。
自己种庄稼,自己做饭,他们几个不会烧饭,被全村的人笑话!
头目在村子里住了几天,受不了,以出去做买卖的名义,带着人离开南疆,回山寨去了。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去南疆。
他不在山寨的这三年里,山寨壮大许多,好在大当家是自己的亲大哥,自己的位置还在,终于又过上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可他的好日子没过上半个月,乔世侯的大军来了,扎营在山脚下,派人到山寨来招揽他们去劫掠南疆。
山寨虽然已经壮大到成为方圆百里最大的寨子,可也只有一两千人,面对乔世侯的十几万大军,不堪一击。
寨子里的兄弟们别无选择,只能从了。
头目想到在南疆作坊里干工、村子里种地被嘲笑的日子,再想到村长有多能打,村民们操练的时候恨不得个个把自己当成玄甲军,聊到、见到流匪野甲人的眼神,打心底不想去南疆。
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南疆潜伏三年的能人,一个个让他去讲南疆是什么样的,他不对能大家说南疆是流匪野甲人的恶梦之地,更怕乔世侯认为他在扰乱军心把他砍了,于是顺着乔世侯的话说,那有多富有肥,只私底下跟自家老哥商议,要不,找机会,溜吧。
他不想自己和兄弟们脖子上的脑袋变成村民们挂在腰带上炫耀的奖章。
头目有心眼,没敢出去嚷嚷,却没防到跟他从南疆回来的三个弟兄的嘴。跟他从南疆回来的手下对别的流匪说:“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讲……”,然后,听过他们经历的流匪,又对别人说,“我跟你们讲,你们不要去跟别人说……”
很快,流匪野甲人们,私底下便传开了。
乔世侯也知道了。
乔世侯的大军行走到半路,还收到一个消息。羽青鸾出征不到一个月,估计才走到半道,坐镇南疆的王世女羽九玄先拿二王子羽焦明做饵,又再拿她自己当饵,把他、以及各地公侯们埋在南疆的眼线、探子、潜伏的人手引出来,全歼在南疆王府门口。越公府在亲随军中苦心经营好几代埋下的钉子,都叫羽九玄给拔了!
第258章
乔世侯眼看就要跟南疆开战, 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叫羽九玄拔了内应,宛若断了条臂膀,这使得他的内心罩上一层阴霾。他并不确定那是羽九玄的计谋,还是羽青鸾和裴曦在出征前安排好的,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他来说都绝不是好消息。
大军已经出征,箭已离弦, 断然没有半路回头的道理。以他的势力强盛,越公府的累世经营, 他便是愿降, 羽青鸾容不下他。他跟南疆之间是生死存亡之争,容不得他退缩。
流匪野甲人之间的流言,使得人心浮动, 怯战之意更盛,很多人意图逃走。乔世侯派披甲人严加监督, 遇到逃走的,以叛逃论处, 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
羽九玄点灯熬油地把史官所写的她爷爷的、娘亲的、爹爹的、舅舅的记载读完,去跟史官交涉, 能不能不要写她犯了错被她娘亲罚顶缸的事。她看到她娘亲上房顶挨板子的记载,便不难想象到将来后辈看到她挨罚顶缸是什么样的心情。啧,她娘亲小时候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嘛。
史官很是坚持, 据史记载, 他们才能被称之为史官, 还说她也不想看到被篡改过的前人记载吧。
羽九玄不可能因为顶罐这么点事就跟史官过不去,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记的,只能不了了之。隔天,她便翻到史官把她让史官不要写她顶缸的事,也写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