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羽青鸾和裴曦抵达金沙河前线大营。
金沙河旁边有座金沙城,唐公的封地,如今已经易主。玄甲军十万大军驻扎在金沙城和金沙河之间,帐篷绵延成片,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裴曦去云南旅游,见过金沙江,不过那是因为江山中泥沙多呈黄色,称为金沙江。
他面前的这条金沙河,是条淘金河,因河里的沙子含有金子而得名。
头一次见到有金子的沙子,裴曦当然要去看看。他到大营后,简单地洗漱过后,便拉着羽青鸾去看金沙河。
羽青鸾不能说陪他去看稀奇,只能打着视巡军营的名号,带足护卫,与裴曦去金沙河。
她听说金沙河的下游路段极为险峻,摔下去会粉身碎骨,也很想去见识一下。
裴曦和羽青鸾骑马出来,他俩主干道往金沙河方向去。
路是以前的旧路,每年进京纳贡、行商往来就走这条路,只有一辆半马车宽,路旁两侧则是庄稼地,如今已经荒废了,成为大军操练的地方。
裴曦骑马,突然就跑出了土路,上了木桥,马蹄陷在了树洞里扭到脚,跪下去了。
要不是他常年习武身手敏捷,只怕已经飞出去了。
他稳住身形,落地,赫然发现身后是极深的悬崖,但凡再往后多退一步就下去了。
这木桥架在一条至少二十多层楼高的裂缝上。裂缝两侧的山崖长满杂草和苔藓,在裂缝的最深处,能看到翻滚的水花和汹涌的波涛,以及被水流冲涮的岩石。
他才发现站的这木桥窄到只刚刚够一辆马车过去的宽度,上面铺的木板年久失修已经有多种损坏,不知道有没有变成随时会断裂的危桥,但……也绝不安全。
这桥,上面一层木板,木板下面架着直径一米多粗的古树树干。这种桥在大凤朝随处可见。
大凤朝的河流多,各地公侯们每年都要进京,而河流多,绕道又太远,便需要架桥。受困于生产力,他们只能找那种长了几百年、几十米长的大树的树干架在河流的狭窄路段、或者是缓流浅滩路段,修成简易桥。这种桥很危险,涨大雨就被冲久了,用久了就腐朽了,需要经常维护,也经常出事。
裴曦的脸都白了,腿也软了。
羽青鸾和裴曦身边的护卫几乎第一时间过去,把他拉回来。
裴曦的内心充满咆哮,尼玛的谁取的名字,这叫河?这尼玛的是峡谷!十几米宽的峡谷,上面铺个简易桥,还护栏都不设一个的,麻绳都不舍得拉两根。它比起独木桥,也就是宽点!
羽青鸾知道裴曦的胆子不大,她都吓得浑身发寒,对裴曦腿软站不稳也不觉奇怪,将裴曦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掺扶着他下桥,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
好一会儿过后,裴曦才缓过劲来,说:“这座桥需要再加些铁索。”他比划了下,说:“这么粗的铁链子架成铁索桥,再加上护栏,桥再扩宽点……”吓死他了,差点就摔下去了!要是看稀奇送掉小命,那才真是亏大了。
他顿了下,又吐槽:“唐公都不修桥的吗?”瞧这桥面的木板都烂成什么样了。唐公也不怕过桥的时候把马腿给折了。
羽青鸾知道他是真的吓到了,在转移注意力,说道:“这条道是通金矿的,只有偶尔运粮食进去和运金子出来才有人走。虔公府方向,也有路通金矿,经常从那边走粮和金子,这道路只是备用的。”
大凤朝大乱,天子大位空悬,金矿已经多年不往京城送金子,京城也没有粮草调拨到金矿。这些年都是靠用开采冶炼出来的金子,找虔公府和孙茂他们换粮。
裴曦闻言,把怀里的金矿地图翻出来。这份图属于天家秘宝,向来是天子传给太子的。羽青鸾就封前,老丈人给她打包了不少东西,天子剑和金矿图都塞进箱子里,让他们带来了南疆,后来被羽青鸾整理出来。
他上辈子出门开车有导航,查地图看的都是卫星高清实拍图,拿着这么一份地图,真跟看天书没区别。这图画得那叫一个抽象,河跟路只差粗细的区别。一座山寥寥几笔,连山头名字和形状都没有。唯一画清楚的就是周围的几座城的标志,上面有名字,但是……误差相当大。毕竟这金矿传好几百年了,羊皮制的地图保存不了那么久,都不知道重画多少回了,图上画出来的距离跟实际距离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果不是怕扫羽青鸾的面子,他真想把图还给羽青鸾。
羽青鸾见裴曦翻开图查看,伸手指向图上的路,向他解说:“从这里取道虔公府,只有五百多里,如果绕道需要多走三百多里。路很难走,守金矿的亲随军为了防止有逃奴,沿途设置了很多陷阱,只有山道,没有车道,运粮都是靠苦奴背进去。”其实有路就已经很不错了,但裴曦跟大家不一样,这样的路落在他眼里,估计就是天堑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