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想说干就干,就想带着作坊和战奴们出城把庄子张罗起来,然后,他被镇国夫人和老镇武侯两口子联手按住了。
老镇武侯的腿伤好了,落下点后遗症,走路有点瘸,但拄上手杖就还好。那手杖雕得精美,再渡上层铜,很是气派。
裴三郎很注意给他收拾仪表,胡子修剪整齐,头发梳得头光水亮,大皮裘穿上,整个大佬气场十足,看起来比他前四十年前都威风。
老镇武侯还无师自通,学会了用拐杖当武器。戎马一生的老镇武侯,哪怕腿伤了,人过中年被称上一声老字了,但其实就是个四十多岁的魁伟汉子,还是满身彪悍的汉子。
不过,彪悍的人不等于无知无畏。
老镇武侯告诉裴三郎,“虽然冬天看起来好像什么都让雪盖住了,但山里还是能刨到些吃食,最难熬的是正月过后的两个月。山林里能找到的食物,早在入冬后的几个月被找来吃光了,草木没发芽,庄稼还种不下去,很多野人熬过冬天的寒冷,也熬不过正月过后的青黄不接。饿急眼的人,比野兽还狠。你有金子都救不了命,他们不要金子,他们只要吃食。”
“入冬后,奴圈里的奴隶都迁去庄子,所有人拿起武器备战,不然,一旦让野人进入庄子,那是见什么吃什么,食物不够就吃人。”
“现在地都还冻得僵硬,你现在去庄子也翻不了地,老实留在城里。”
裴三郎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在他爹的敦敦劝阻和他娘的摩拳擦掌下顺利被说服。
他去不了城外,就抓紧时间搞作坊生产。
纺织作坊要上春季新品、夏装也可以先设计出来的;木匠和石匠作坊可以先把工具打造起来;糖厂嘛,没有红糖缺原材料,目前能产的就是麦芽糖,主要是供给留京的那些贵族官员和豪商巨富之家。裴记糖食的牌子得到大家的认可,已经有了一批稳定的客户群,销量还是挺不错的。
他趁着有空,把马鞍作坊和纺织作坊也抓了把管理,给他们上上发条,新款马鞍设计出来了,经过反复测试改良,也可以排产了。从这一批的马鞍开始,就会有专属的铜牌编号了,五百具铜马鞍,卖完就没有了,再出就是下一代的新款马鞍了。根据编号,甚至可以追溯到历代主人,这样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说,每具马鞍都有独一无二的意义,都可以拿来传家,就像英国那些老派的贵族家庭,什么老爷车呀,什么古董呀,是祖上的谁谁谁用过的,这就是家族普系传承,是贵族底蕴的象征。
献给天子的十具金马鞍,同样也是编号的,款式是一样的,但就不能统一五百具都是一个外观了,在金片装饰的镶嵌上做了改动,十具马鞍也分成狩猎骑马实用型,以及像礼物那样装阔呈气派用的,再有就是纯观赏型,连宝石都镶上了,做成真正意义上的,天子的每具马鞍都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他挣的钱不多,但能够跟天子合伙做买卖能够换来的隐性福利,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要把马鞍从使用的工具变成文化传承、精神传承,是需要推广宣传安利出去,大家才能逐渐有这个意识的,于是他就把这种文化传承宣传在织布上做成图文讲解,挂在展览兼销售的马鞍旗舰店里,先把宣传走起。
二月底,保护裴三郎的一百个亲随军连同百夫长、十夫长们都一起被调走了,原来的百夫长井康以狼牙匕换来了一个千夫长的位置,回去就要走马上任了。新来的百夫长的名字叫槐岳,铁塔般的汉子,又黑又壮,远看像个毛绒绒的大黑熊,近看像西游记里的熊瞎子精,狞髯张目,又如三国时代的猛张飞,长得很有小儿止啼的效果。
裴三郎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真孩子,只怕已经被吓哭了。
槐岳当直白,来了,跪地就拜,“三公子,听说您这里是肥差,俺千辛万苦来抢到的活计,真的顿顿有肉活计干好还有赏钱吗?”
这个世界的生产力不行,顿顿吃肉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很奢侈的事,他在朝城的时候,下午那餐饭都还是早餐剩下的呢。槐岳这体魄,就知道饭量绝对不小。他叫来管家,让管家先让他们到后院吃饭,熟悉下环境,又让小厮去纺织作坊给他们调一批战奴用的物资过来,给他们也装备上。战奴用的物资就是背包、装水的竹筒那一套设备。之前井康他们那一批人的东西,他们回去时都一起带回去了,用习惯了的,且也是用旧了的,总不好让他们还回来,做个顺水人情也好,以后有事有点情分在也好打交道嘛。
槐岳谢过裴三郎便到后院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