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懒汉村村长(6)
王威大大方方任他们看,朝着最近的人一拱手:“请问村长在吗?”
吴家庄的人相互使起了眼色,谁也不敢搭话。许久才有人咳嗽一声,排众而出道:“原来是懒……甜杆儿村的伟小子啊,一时没认出来。”
这人便是吴家庄的村长,吴高树了。他背着农具,今日也打算去拾掇拾掇家里的几亩地,还未出村,就在村口被王威给堵了。
王威道:“我叔父没了,以后,我就是甜杆儿村的村长了。”
吴高树张了张嘴,心里有些发虚,许久才道:“节哀。”
他倒也不怀疑王威继任村长的真实性,谁不知道那一村子人可着老王一家磋磨吸血呢?眼前这个后生就是不愿意,又能逃得了吗?一时竟有些同情了。
王威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开门见山道:“我此番前来,是找贵村的吴三桩要个说法的。”
吴三桩,是甜杆儿村的佃户。甜杆儿村地还挺多的,按理说该是个富村才对,却暂时不知何故,地都被吴家庄的人给佃了去。比如王大伟自家的田,有一部分就佃给了眼前的吴高树家,也因此,吴高树认得王大伟。
村长佃村长,十分门当户对。
而吴三桩佃的,则是赵石头家的地。原本两村世代交好,互利互惠几十年,偏偏这吴三桩整出了幺蛾子——他把新收的好粮给卖了,换成银钱去买了陈米、虫米交到了赵石头家。待粮官前来收税,生了虫的米自然是不合格的,人家不要。
赵石头与吴三桩互相推诿,一个说自己不知情,一个说收下来的米粮就直接交到了赵家。粮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很无奈,冲进赵石头家,也确实找不到一粒新米,全是陈米。
粮官才懒得管这些村民的弯弯绕绕,这种情况下,就要村长来担责任了:古时村长权利颇大,同时义务也很大。村长对上级官府负责,管束本村所属人户,统计本村人户丁产的消长变化,监督人户生产事宜,调理里内民刑纠纷,监管并组织村人服役等。*
而征收粮稅,也是村长需要辅助官府完成的。若有逃户,属于村长监管不力,税粮照征,由村长纳赔。
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粮官自然不悦,问责于王成梁这个村长,要求王成梁补齐所欠税粮:恰逢王成梁今年发狠要攒钱买婆娘,家里的田一多半没有佃出去,丰收后正有余粮,还没卖掉,粮官便命官差去拉。
王成梁三十多了还没有讨上媳妇,眼见着都摸到了希望的边儿了,却一朝破碎,气得吐了血。
他这一年本就干活儿干的狠了,身子骨早已亏损得不行,当场人就不行了。
出了人命,那粮官也被吓到,粮食也不敢拉了。总之收粮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粮官便决定把甜杆儿村放在最后来收,过几日再来,忙不迭的跑了。
王威此番前来,便是要找吴三桩要个说法的。
吴三桩说米收下来什么样送去赵家就什么样,他是不信的:那粮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却在高中历史书上见到过。
好米换银钱自用,劣米交租,贷完官而田主病。这本就是佃户的手段,明朝后期这种事“渐以成风”。
只是到了他们这里,“病”的不是田主,而是村长,便有些微妙了。
就算不是吴三桩干的,瞧吴高树这个村长心虚的模样,吴三桩也必然知道内情。
吴高树有点犹豫,他是挺同情王大伟的,也知道吴三桩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可是吴三桩是他村子里的人,他必须护着,否则以后谁会服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村长?
便道:“三桩不在村里,去他婆娘外家了,你来的不巧。”吴高树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刻有机灵的村民丢了农具往村里跑,想来是去给吴三桩报信儿去了。
吴高树又道:“你家里的事儿我们村人也很同情,不过你还是多问问你们村的赵石头吧。”言下之意,你管好你们村的人就行了,我们村的人不归你管。
王威点了点头。
吴高树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强硬一些,面前这个小子便没法子了,否则他们王家也不能被那一村人按着吸血那么多年。
却不想王威朗声道:“那我作为甜杆儿村的村长,也代表我们村,跟您说一下:以后我们村的田,就不佃给吴家庄了。”说完这话,王威转身就走。
吴高树惊呆了,他身边吴家庄的人也惊呆了。连跑去通知吴三桩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你等等!这,这不合适吧!”吴高树又惊又急,还有些愤怒和难以置信:“咱们两村交好多年,你们村那下等薄田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给养成肥田,你说不佃就不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