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他在江叙身边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朝夕与共,是真的清楚江叙对他还有真的感情,也只有他清楚江叙还爱,正因为江叙的心在,反正只要他自己不爱,伤的人就只有对方。
叶悄轻轻叹息,对江叙说:“能睡就睡吧。”
他不想再折腾出更多的事,可以前他跟江叙牵扯的一切,总归还没扯平,有的东西并非死亡能填平销毁的。既然来都来了一趟,索性把两人还没理清楚的事情都理整齐,以后就不会再有瓜葛了。
叶悄认真替江叙掖好被子,起身准备回他的房间,脚还没迈出步,忽然被熟睡的人拦着。
光线下的逆影笼罩在江叙眼前,叶悄俯身细细打量江叙的眉眼:“怎么醒了。”
江叙看着他,可能还没完全清醒,侧过身把手臂从被子里一伸,单臂环着叶悄,稍微使劲,就带着人压进被子里。
江叙眼睛沉得不见一点光,背着光线呼吸有点热,有点急促。
“雁雁。”
叶悄使自己放松身体躺在一侧,眼睛丝毫不回避,直勾勾迎进江叙的眼底。
“我是悄悄。”
叶悄抓起江叙的手,贴在他的轮廓来回滑动。
“先生仔细感受一下,我是谁。”
江叙目光一厉,脸部发出轻微的抽动,可在看清楚被他禁锢在怀中的人,似乎又陷入了某种万劫不复的思绪里。
“悄悄,”江叙顺着叶悄的话,似乎累极了,“陪我休息一会儿吧。”
江叙发出请求,唇靠近叶悄的耳朵,又确认了一次:“悄悄。”
叶悄哦的一声:“我陪您。”
手势倒比语气温柔许多,落在江叙发顶触碰轻揉,少年人对成年男人诡异的包容感,叶悄的手指像施了魔法,穿过江叙的头发,捋了捋,居然在耳鬓的发侧里翻出几根颜色稍微显得突兀的银丝。
银丝短短的掺杂在黑发中,叶悄开口:“先生那么年轻,居然会早生华发。”
他执发的手带着玫红如血的那一串珠子,雁回生平戴的最久的唯一一件江叙送的东西,没想到成为他走向消亡的唯一砝码。
早就拿去做了交换,江叙找到后把东西要了回来,至于送给叶悄,就看彼此心里各怀哪种意思。
江叙听着叶悄的陈述,喉咙发出声音低低的应他,听上去好像恍回了神:“白头发,”又问,“多吗。”
叶悄还真去仔细翻找,说多并不算得多,看到就是觉得突兀。
仿佛江叙这样的人不应该会变老,就该是英俊有气度的,长白头发跟他联系在一起实在很别扭。
叶悄说:“我能帮您拔了么。”
“虽然听老人讲白头发会越拔越多,不过它们生长的速度应该比不上拔掉的速度。”
江叙闭眼,往叶悄颈侧靠了靠:“拔。”
等叶悄拔光白发,江叙原本紧蹙的眉心都放缓不少,看起来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帮叶悄盖好,这人做事总是出其不意的。
白天时江叙在书房处理完一部分工作又交待下去给徐崇明,才换一身衣服跟叶悄去听戏。
叶悄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快过年了容老前辈跟余小瑜不在,尽管没人捧他场子,他依然每天不落的勤奋练功,在家里休息只要不出门也会吊半天嗓。
江叙好像不觉得吵闹,还听得蛮入神。叶悄上午练完下去就去听戏,跟宋然提前招呼了一声,对方知道他来很高兴,但一听他跟江叙一起来,就陷入纠结。
外头在下雨,冬季的阴天雨水下起来就是缠缠绵绵个没完没了,他几乎不让吴冬冬出门,怕冻着生病。江叙安抚了小孩子一句,叶悄出门说:“冬冬虽然平时不跟你亲近,不过你的话他比较听得进心上”
同一种道理叶悄需要耐心的跟吴冬冬说两边遍小孩子才妥协,到了江叙嘴里就变得比他具有威信力。后来有一天叶悄私下问过吴冬冬这事,小孩子怎么说都是跟他出来由他看着长大的,叶悄自私的不希望吴冬冬听江叙的话比他还要顺从。
哪想到吴冬冬告诉他他们寄人篱下,听江叙的话可能会好过些。叶悄不知道吴冬冬在班级里跟同学聊过什么话题,可让一个小孩过早的知道这种事并不算得多好。
叶悄当时就跟吴冬冬说让他别想太多,反正不会在江叙这边住太久。
驱车到了曲艺苑,下雨天捧场的人倒不少。有志同道合的,有拖家带口的,有老友相聚的,听戏在网上听跟现场听体验感终究不一样,反正热闹。
叶悄去的还是上次的那间雅间,巧的是对门的人见到他跟见到鬼一样睁大眼睛。
苏月白本身就出身书香世家,加上他师父在梨园界颇有名望,今天陪同师父和师父的几位梨友叙旧,没料到会见到他想见又恨着不愿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