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明说:“你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江叙闭眼:“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不是他。”
徐崇明无语,暗说难道江叙真见鬼了?
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江叙没想从徐崇明这边得到什么安慰,他纯粹想把这件事找个信得过的人倾诉一下,积压在内心太久的东西可能需要一个缺口突破,今晚见到雁回,恰好打开了那道缺口。
江叙说完就跟徐崇明断开联系,他需要一个人静一下,甚至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丝毫没有感到恼怒,嘴角含着惬意悠然的笑。
他认为今天的工作要放在明天处理,趁刚在墓园见到‘人’,这会儿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在梦里极有几率在见到对方一面。
不是人人都有撞鬼的机会,不到千分之一的几率。江叙让司机把车再开快点,趁自己身上还有雁回的气缠绕,这次不见到对方下次再遇到不知道又得等多少年。
司机完全不知道他们老板那么急着赶回家,居然是急着去见鬼。
徐崇明被江叙挂掉电话后心里依然有一丝丝的不放心,他找到叶悄的联系方式发了条消息问候,很快得到回复。
叶悄告诉徐崇明自己没事,这几天一切安好,字里行间没表露他遇到什么涉及人生安全的危机。徐崇明将信将疑,跟叶悄说如果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帮忙,不会给他添加什么麻烦,更不要存有害羞心理。
叶悄结束跟徐崇明的信息往来,在办公室跟接待他的伯伯稍微交谈几句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就离开了。
吴冬冬在家里睡了一下午,起来就自己坐在客厅看动画片,手边还有叶悄给他买的小零食跟水果,听到开门的动静还会警惕的先去门后踩在搭起的板凳透过猫眼看看门外的人,见到是叶悄,立刻主动打开门,抱着身上有些湿的叶悄笑眯眯的。
“悄悄哥回来啦,”小孩子皱皱鼻子,“悄悄哥要我听话,自己却不听话的淋雨了。”
叶悄不从给吴冬冬淋到雨,说身体会生病。吴冬冬经常去医院,对打针吃药心存畏惧,觉得生病是很可怕的事。他问过叶悄自己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总要去医院,叶悄告诉他,更多的是安慰,小孩子半懂不懂,对生病不好这个概念根深蒂固,不希望他的悄悄哥跟自己一样难受。
叶悄照顾完吴冬冬吃饭睡觉,有了自己的时间才去想在墓地发生的事。
他没料到江叙看见自己真容后流露的情绪居然是那么复杂,也许对方真的对他心存愧疚,才会露出那么痛苦狰狞的表情,又或者江叙怕鬼。
叶悄笑了一下,眸光难得闪过几分恶意的光。他今天就应该多给对方几脚,看江叙那倒地不起的样子,回去后几天可能心理上会不好受。徐崇明刚才发给他的那几条信息,应该是江叙告诉他了,过来跟他探听口风的。
叶悄怎么会告诉徐崇明呢,他一个字都不会说的,这是他跟江叙两人的局。
上辈子是死局,江叙输了,这辈子他重来,他还年轻,只要江叙永远不知道自己是雁回,输的就还是江叙。
叶悄没想过避开,他要以这副面容堂堂正正的站在江叙面前,只要江叙心里还记挂雁回,明天就一定会到墓地跟他偶遇。
他没刻意的等过这一天,也没想过会跟江叙再有交集。但人都撞到自己面前了,叶悄不会放过江叙的。
他要江叙不能心安理得,要江叙一辈子都忘不掉雁回。
叶悄仔细打开前几天浏览过的消息,楚园一年前就解散了,老人早被新人替代,熟悉的面孔几乎全部离开,至今剩下宋然几个最早跟他的人还在。
楚园发展的势头打起的名声越来越好,却不再是他当初辛辛苦苦守候的家,一起走过风雨辛苦坚守了几十年的地方。家人们各自奔散,他不在之后被逐一排挤离开。
叶悄没义务问责徐崇明,毕竟当初托对方帮他照看宋然,而不是楚园里所有的人。
江叙看着他守了那么多年的楚园,居然单纯只以为他想让这个班子的名气越做越大,可惜等他死后至今江叙都没理解到雁回真正想要的。
这个人要他命,毁他家。
师哥说得对,当好人如果会被欺负,还不如当个坏人活的自在。
叶悄一点一点把遮脸的头发剪干净,露出的眉眼恍惚的让他以为自己回到十八岁那年,大家都还在为生活而奔走经常发生口角,争归争,到了台上又齐齐聚在一起每天活得那么充实。
叶悄伸手遮去自己眼睑下的疤痕,一眨眼,眸光里流露出来的神韵,气质,声音,统统都有了。
他不是雁回,却又是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