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来说是一具尸体, 雁回自己的尸体, 几个小时前他已经自杀死掉了。
江叙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门几乎被外力撞开的,看得出来赶来时很急,偏偏等江叙站到门外,又不急着马上进屋,视线一下子锁在徐崇明抱在怀里的人。
江叙说:“他怎么了。”
徐崇明视线移开:“你自己来看。”
宋然像一只爆开的小狮子,他的身体实在使不出劲,扑到江叙的脚边疯狂捶打,甚至不顾形象的张嘴撕咬。
“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小雁哥害死了,把他害死了——”
江叙想把腿抽开,第一次没挣脱掉,踢走宋然时弯腰就把徐崇明怀里的雁回抢进怀里,一手扯开大衣,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没死。”
旁边观望的雁回疑惑,对比起徐崇明和宋然的失态,这人见他这副样子了还那么冷静笃定的说他没死,雁回张嘴,突然想咬一口这个没有心的人。
江叙用自己的外衣围好雁回,救护车来后直接把人带了进去,已经是个死人,带去医院也无济于事,不过谁让江叙有钱,走完一个抢救的流程让他彻底死心也行。
雁回没能跟出去,他在别墅里茫然的转圈圈,趴在阳台上望着救护车越开越远,整个农庄重新陷入黑色的沉寂中。
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空的,来不及仔细感受,此刻的雁回才生出些许茫然的惆怅,他终于赢了江叙一次,死亡是对一个人最有力和最长久的惩罚,哪怕江叙对他好像也就那样,总归对方心里还有他的位置,让江叙难受一点雁回都知道是他赢了。
可他也没感到多么开心,因为好像死掉都没得到完全的解脱,自己如同被遗忘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看着寂静的深夜,无人与他回应。
“雁雁,雁雁——”
雁回一怔,转头看到落在门外的笼子,他的虎皮鹦鹉一双黑溜溜的小豆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那一片血渍,小东西什么都不懂,却固执地扑棱着翅膀想往床边靠。
“雁雁,雁雁——”
“雁雁——”
雁回说:“你也别叫了……”
招财听不到他的声音,想起买它的那天老板说小东西很有灵性,认主就不会变了,突然担心自己死了它以后会不好活。
雁回这时候才生出几分难过:“以后让宋然好好养你吧。”
他活不成,总希望身边的人和物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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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情况应该没有表面显露的那么好,医生宣布雁回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落在耳边听到的一瞬间非常不真实。
一个本来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你他死了,怎么都不能马上接受。
江叙顺风顺水三十年,从没想过死亡的离他那么近。他未来的计划生活里有雁回的一席之位,没想过让对方缺席。
今年跟雁回相识的第八年,也算朝夕相对,也付出过真心实意。
徐崇明开车带着宋然跟在救护车后赶到医院,身上沾的血渍让偶尔经过的病人注目,徐崇明苦笑,笑的不比眼睛一直在流泪的宋然好看到哪里。
雁回抑郁自杀,连他听到都觉得可笑。
徐崇明看着江叙,嗓子已经哑了,人在面对关系亲近的人死去时理智是不太能保持稳定的。
“江叙,我都说了你会后悔。”
雁回死前都没见过江叙一面,孤零零的躺在黑暗的房间,唯一剩下的东西只有他那几身收拾过来的行头,江叙给的他碰都不碰,当初孑然一身的跟江叙来到丹阳,如今孑然一身的走,什么都没留下。
江叙还是觉得雁回没死,宋然看不下去,吼着说:“你在这里装什么假惺惺,事到如今我看你一点悔过为他难过的样子都没有!”
他小雁哥白白瞎了八年,最后把命都交待在江叙手里,根本没有人能体会到雁回多痛苦,否则怎么连他要离开这个世界都不和他们打一声招呼,选择静悄悄的离开呢。
雁回的后事处理得很迅速,他离世的消息在走后第一周才渐渐为人所知,楚园的大伙儿知道雁回死后没人相信。传到江家那边,老太太也不相信,过年还会出声呛她,回去不久就说死了谁信?
大家都不信,搞的江叙都不信雁回已经死了。
大概只有徐崇明和宋然清醒,徐崇明也不联系江叙了,宋然每天在班子里魂不守舍。
五月底的时候江叙手上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丹阳这边的工程告一段落,他把项目交到经理手里,东西都搬到农庄,在雁回自杀的房间一住就是半个月,每天都挺安静,跟从前没多大变化。
阿姨在别墅里战战兢兢,她那天要是没走把人看着,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桩悲剧。老一辈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雁回衣食无忧,为什么会自杀。不过江叙没追究她,阿姨就还留下来打扫屋子,别墅原本就清冷,少了雁回的身影更加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