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狰狞的鬼物们脸上流淌着血色的泪水,摆出了最为虔诚谦卑的姿态,像是身陷入沼泽一般,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先是双腿,再是腰身,缓慢的到了脖颈,直到最后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在地面上的世界里。
僧人这才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样,长长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施主。”
他朝着苏摩的方向合拢了双手,遥遥的行礼。
“小僧要做的事情已经暂时完成了,您的疑问和困惑,还请同小僧进塔之后再详谈吧。”
苏摩也是艺高人大胆,丝毫不怕这一位僧侣是否在暗中算计着什么,欣然的应允,并且朝着塔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那塔分明看着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但是眼下当苏摩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过去的时候,体感上也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他就已经来到了塔下,与那一位看不清真容的僧人正面相对。
从僧人的身上传来了淡淡的檀香,是佛前经纶的味道,还带着一点点的苏摩觉得十分的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又辨别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的腥甜。
“请您跟我一起进来吧。”
那僧人看了看明朗的天空,但是当苏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在天际,已经有黑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点一点的悄然攀爬了上来。
“等到天再一次的黑下来的时候,可就不是什么能够安心的交谈的时刻了。”
他看着苏摩,突然笑了一下。
“啊,当然。”
僧人道。
“如果是施主您的话,即便是没有这佛塔的庇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他的话说的语焉不详,苏摩一时半会儿因为手中所得到的情报不对等的缘故,没有办法判断出来在之后究竟都隐藏着一些什么。
但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极度自信,苏摩还是跟着对方走进了塔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摩总觉得在他踏入那一座佛塔的时候,眼角余光似乎看到塔上的金光都变的黯淡了一些。
古塔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的合拢,像是将什么可怕而又古老的东西关在了里面。
僧人带着苏摩一路来到了佛塔的最顶层。在下面的几层里面,苏摩还可以看到被供奉起来的佛像、经书又或者是法器,但是在这最顶层除了用于照明的烛火之外,便只有两个蒲团。
僧人率先跪坐上了其中的一个蒲团,随后微微的侧过头来,朝着苏摩点头示意,看样子是希望他坐到另外一个蒲团上面去。
苏摩微微的挑高了眉梢,抱着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是要做什么的打算,姑且也先顺着他的意思屈膝在蒲团上面支着腿坐下了。
“小僧俗名祁涟,施主可以这样称呼。”
苏摩眼神微动。
他记得自己的新房东,名字与眼前之人似乎只有一字之差。
祁涟,祁怜晟。
他不由有些好奇起来,眼前这
他轻轻的拍了拍地面,顿时就弹出来了一方的小几,在上面摆放着两个小巧精致的茶杯,以及一个从壶嘴处冒着蒸汽的黄铜小壶。祁涟拢了自己宽大的袖摆,提起壶来,从里面倒出来了碧绿的茶汤,然后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苏摩的面前。
“不知道施主如何称呼?”
“我是苏摩。”
“苏摩……”对方又念了几遍这个名字,隐藏在白纱下的双眼微微一弯,像是在笑的模样,“小僧记下来了。”
“这里是哪里?”
苏摩问。
祁涟将自己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下,在与小几接触的时候,发出了十分清脆的、“当”的一声响动。
“这里是万魔之地,佛塔与我一同在这里镇守并且渡化无数的邪灵。——而就如你所见到的那样,即便是我时常进行刚刚那种大型的净化仪式,但是实际上也并不能够真的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祁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天空。分明之前才刚刚被拭去了所有的黑暗晴空碧蓝如洗,但是只不过是这眨眼间的功夫,可以看到黑色已经重新将天空占据了,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一点罕见的光明就会消失,只留下像是苏摩之前所看到的——黑夜,血月,残阳,宝塔金光庄严。
穿着僧衣的祁涟对着窗外的月亮出了一会儿神,转过头看向苏摩,似笑非笑的模样。
“会被吸引到这里来,能够被那一道屏障默许通过,想来你也必然是某一种邪物吧?”
佛子这样温和的说着。
而伴随着他的话,有金色的锁链从墙壁里、从地面上、从天花板中冲了出来,朝着苏摩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无数的金色的相互交错的锁链的缝隙间,苏摩看到了佛子的眼睛,有如鲜血干涸之后的暗红色,邪气的根本不像是一位出家人应该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