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她已经慢慢找回感觉。
简玉纱扭完手腕,道:“我热完身了。”
汪锦媛冷脸扬唇道:“我一直在等你。”
二人话毕,小太监边跑边牵绳,寿全福骑着高大的马儿嘚嘚过来,那模样,活似坐了一头小毛驴儿。
寿全福冲进人群,公鸭嗓又细又尖:“都让开,让开!”
众人让出一条道。
彭行谦在寿全福跟前有些脸面,他捏着尺寸地调侃道:“寿公公也来看热闹?”
寿全福擦一擦额上冷汗,无奈说:“你们挡着皇上了。”
有人惊呼一句:“老天爷,皇上竟也在看么!”
话音刚落,人群呜啦啦散开,给看台正对的方向,留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看台上,皇帝撑下巴,眯眼看着赛场上。
就连丽嫔也忘了皇帝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地往场上看。
蹴鞠场上,简玉纱与汪锦媛二人已经热身完。
汪锦媛不客气,她先一步跑向筑球,抬脚便朝简玉纱身后高门中央的风流眼踢去。
简玉纱登时用高抬腿截球,随后拿脚一勾,球便到了她的脚下。
汪锦媛倒很沉稳,她见简玉纱勾了球去,并不着急。
蹴鞠有规则,手不能碰球,亦不能与对手拳脚冲突,简玉纱带筑球奔跑的时候,汪锦媛只能紧跟其后。
简玉纱踢了几个假球之后,四肢的不适感,让她的动作出现了破绽,汪锦媛早就蓄势待发,趁空顺利夺回筑球,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进风流眼。
汪锦媛进球了。
全场高呼:“汪氏威风!汪氏威风!”
彭行谦锤着胸膛,自豪地告诉身边人:“那是我彭家妇!”
大业尚武,皇帝重兵,文臣与武将等重,民风尚算开放,蹴鞠亦是国粹,命妇能在蹴鞠场上大展风光,是令人自豪的事。
汪家人与有荣焉。
反观闵家兄妹二人,蛇鼠一般恨不得逃走。
闵宜婷瘪嘴同闵恩衍抱怨:“哥哥你瞧,这就是你费尽心思偏袒之人,既无金刚钻,偏揽瓷器活。我往后还如何在京中露面,不叫人笑话死。”
闵恩衍喝道:“你给我小声点儿!生怕旁人不知你我身份么?”
蹴鞠场上,简玉纱并无丝毫懊恼之色,待人将筑球重新放好之后,她从容的走到既定的位置,与汪锦媛对视。
汪锦媛刚进一球,正得意,她笑容有些狂,眼神里多了些许轻忽:“简玉纱,我已不是三年前的我了。”
简玉纱如今已经觉得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身体,她微微笑道:“是比三年前略有长进。”
汪锦媛见不得简玉纱这副老前辈的样子,她淡了笑容,再次主动出击,且攻势更凶。
她带着球,将简玉纱一步步逼近球门,随即猛然一脚,筑球被她踢得高高飞起,眼看就要飞过简玉纱头顶,正要钻入风流眼——
简玉纱一个出人意料的倒挂金钩,腿如剪刀,以脚背勾球,筑球高高抛进汪锦媛身后球门的风流眼之中。
进球了。
简玉纱进球了。
用倒挂金钩之法进球。
全场静了。
整个大业,能倒挂金钩进球的人,原本只有锦衣卫指挥使何绍。
如今又多了一个简玉纱。
而且还是个女人。
变化来的太突然,似起死回生之术,令人咂舌——明明眨眼之前还是汪锦媛将要进球,眨眼之后竟变了!
不少人还沉浸在如此精彩的一幕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汪锦媛和大家一样,僵住了,倒挂金钩的难度自不必多述,她苦练多年不成,简玉纱竟会这一招。
半晌,场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真诚的、敬佩的、被简玉纱狠狠惊艳的掌声!
陆宁通热血沸腾:“那是我大嫂!是我大嫂!”
不知道为何,他此刻有种在营卫里和“恩衍哥”相处的感觉,他似乎感受到了“闵恩衍”在营卫中的热血和自信。
闵恩衍和闵宜婷兄妹二人像丢了魂儿,一时胸中热血喷张,一时又冒出些阴暗不适宜的想法。
高高的看台上,丽嫔一时忘了身在何处,手舞足蹈高呼:“倒挂金钩!倒挂金钩!自何指挥使之后,已有数年不曾见到此技。没想到竟在一个女人身上见到。此生无憾,此生无憾!”
“何绍,简氏比之你的球技如何?”
“回皇上,微臣已过而立,自然不及年轻人。”
项天璟淡漠的脸上,浮上不经意的笑。
承平伯府的夫妻二人果真有趣。
难怪说人以群分,这有趣的人,都凑一对儿了。
可惜了,怎么是活人呢,若是两个人偶多好。
项天璟的目光往远处放去,再次落到简玉纱身上。
简玉纱已经站在蹴鞠场中央,等待第三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