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烨笑的更厉害了,挑高了眉毛问:“不知道我什么?”
简玉纱瞪他一眼:“不知道你轻浮。”
这在袁烨看来却是嗔他,他显出三分笑意,陪着简玉纱坐着,神色温柔问道:“你与闵恩衍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玉纱思及前世今生,嗓音轻轻的:“我与他之间,说来也简单……”
简玉纱没说重生的事,却把二人婚后互换的事告诉了袁烨,她还说:“成了‘闵恩衍’,我才知道闵家人都是什么嘴脸,嫁进这样的人家,是我的不幸。幸而近来我已经能够与闵恩衍自由互换,遂和离之事,也不远了。”
虽然匪夷所思,袁烨毕竟是亲眼所见,信不信都信了,末了他还感慨道:“难怪我在营卫里见到这个草包总感觉不同了……原来是你。”
简玉纱一笑,袁烨认出她来,并不奇怪。
袁烨拎起茶壶,有些责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找我?”
简玉纱没答,袁烨垂头斟茶,也不再问了。
更漏滴滴答答,简玉纱起身送客:“三哥,真的不早了,你回去吧。我明日清早还要去找邓叔议事。凡事等我与闵家和离之后再说。”
袁烨颔首道:“好。若和离有难处,再不要瞒着我了。”
简玉纱点了点头。
袁烨临走前,坏笑着说:“你可知道在沿海那边,兵士们怎么娶妇的?”
简玉纱哪里会知道,便摇了头。
袁烨摸出一把匕首放在简玉纱手里,告诉她:“营里有规定,单身汉兵士们,若抵倭遇到无家可归的女人,只要双方都肯,便叫女人拽着他们的兵器,跟他们走。这便是军中汉子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你我成婚的时候,我便用这把匕首,牵着你拜堂。”
简玉纱眉心微动。
袁烨一眼瞧见她手上的牙印,问道:“这谁咬的?”
简玉纱慌忙遮住牙印,也被迫收了匕首,遮掩说:“狗咬的。”
袁烨心里有疑,却没逼问,便离开了。
月上树梢,夜凉如水,简玉纱掂量掂量了手里的匕首,心里也跟着发凉。
拜堂的时候见兵刃,可不是喜兆。
简玉纱收起匕首,正欲入寝,忽闻顶上有异响。
她抬头看去,却听见一阵雅雀之声。
方才的动静却不像是雅雀这等轻巧动物能闹出来,简玉纱出门去看,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她想,许是自己多心了,凭闵恩衍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找人偷袭她。
除此之外,旁的人更无可能监视偷袭简家,她便依然回去就寝。
顶上锦衣卫的人,蹲了半个时辰,听到房中彻底安静,才连夜入宫,上交今日跟踪简玉纱画出来的东西。
皇宫里,御书房尚且灯火通明,伺候的宫人们也不敢懈怠,个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
锦衣卫来人时,宫人悄悄进去禀报了寿全福。
寿全福怀托拂尘,轻手轻脚地出来,满面愁容地与锦衣卫的人说:“皇上还在和内阁大臣议事,这会子可没功夫见你。你也不便进去。”
五百加急送来的密奏,浙江倭寇起战,浙江直隶总督说,这次怕是真的免不了一场硬仗。
战事起因原是小事,却像藤上的葫芦,一个带出一个,项天璟连夜召见阁臣,既是问责,也是商议对策。
小小锦衣卫,这个时候为了皇帝私事进去,委实不妥。
锦衣卫也很为难:“可是皇上亲自下的令,哪怕是天塌地陷,这些东西也要即刻送进去的。不如公公不动声色呈进去,看不看,全在皇上。”
寿全福也怕,项天璟阴晴不定的,近来久病不见好,更加易怒,便接了密封的东西,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坐了五个阁臣,死寂一片,寿全福的脚步声虽一敛再敛,到底也是显得突兀了。
项天璟面色苍白,不服不冠,披头散发,身着中衣歪坐在案前,他手里拿着明黄封皮的奏折,往座下淡扫一眼,问户部侍郎:“户部拿不出来五百万两的军饷?”
户部侍郎低下了头,国库空虚是先帝时候的事了,当今再贤明,治国时日到底太短,治沉疴旧疾要时间,疗养也要时间,不是一时之间就能修养好的。
“朕问你话呢。”
“回皇上……难,太难了。”
寿全福屏气凝神,把东西放到了御案上,顺手收走凉了的茶杯。
项天璟瞥一眼寿全福留下的东西,随即放下奏折,问户部侍郎:“江侍郎,既然太难了,你说说,该怎么办?”
户部侍郎揣度片刻,战战兢兢说:“当……勉为其难。”
项天璟点着头:“江爱卿说得对,做官,就是要勉为其难。不难的官,都是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