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缸照+番外(688)
话音刚落,又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齐延却也没有嘲笑她,反而关切道:“少些话吧,先让阿霰和产婆帮你看看。”
才是刚开始,这疼痛沛柔就有些受不了似的,也的确没有了玩笑的心思,只是靠在齐延肩头,咬着唇点零头。
等沛柔进了产房,接生嬷嬷看过,便断言她的确是要生了。
“夫人别着急,这是您的头胎,没有那样快的。还是先用些东西,省得待会儿没力气。”
齐延便叫茵陈去灶上传话:“让厨房去做一碗鸡丝面来。”
还没到时辰,几个产婆又退了出去,在外间等候。
刚用过晚膳,此时叫她再吃,她也有几分吃不下。沛柔就想拦他,“还是不用了,晚膳都还没消化呢。”
齐延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挪了挪,让她能更舒服些。
“你看着我吃,就能有胃口了。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自己没胃口,我要了一碗鸡丝面,倒有大半碗是被她吃了。你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方才痛过一阵,现在倒又不怎么痛了,齐延揭她的短,她便故意做出一副母夜叉的样子来。
“晚膳时做了那么多的菜你不好好吃,现在倒又要吃点心,我怎么嫁了这么个败家相公。”
齐延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再败家,我夫人也能养的起我。反正她算是被我赖上了,过了今,还有个兔崽子也要一起赖上的。”
齐延又摸了摸沛柔的肚子,“你要乖些,别让你娘受太多罪,不然将来可没有鸡丝面给你吃。”
沛柔笑了一下,又觉得有些疼,就拍了齐延一把,“你不要逗我笑,严肃些,我都要生孩子了,马上就做娘了。”
又道:“你真要在产房里陪着我生孩子啊?”
他们许久之前就好了,前几齐延又提过一次。可临到这时,沛柔又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三姐姐不让你姐夫陪着,是觉得她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不会好看。可我觉得你什么时候都好看,你不用担心这个。”
“至于老话的‘产房不吉’这样的话,我也根本就不信。我不信怪力乱神,我只信我自己。”
沛柔就嗔他,“我当然是什么时候都好看的,我只是担心,有些人会害怕。战场能上得,也未必就不会怕妇人生孩子。”
“可你要我在外头干等着我才害怕。不要赶我走,我在这里,你放心,我也放心。”
沛柔就没再话了,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用了些劲,方才那一阵痛实在是太剧烈了。
鸡丝面端进来,沛柔到底只能吃的下半碗,而后就是和几个接生嬷嬷大眼瞪眼,等着肚子里的祖宗折腾的更厉害些,早些开始生产。
一直到戌正,沛柔的羊水才破了,把下的褥子都洇湿了。疼痛的感觉自然也是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没有规律。
她一直握着齐延的手,可齐延和她什么,她却也都听不见。接生嬷嬷的话她倒是能听见,只是要照着她们的话做,也实在是很难。
疼,疼,真疼,实在是太疼了。剧烈的疼痛在蚕食着她的意志,让她恨不能死过去。
“沛娘……意娘……”
有人在呼唤她。不,是有很多人在呼唤她。
她其实一直都不算是一个求生意志很强的人,前生在香山院里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她还活着,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死。
今生她也有经历过好几个与死亡擦而过的瞬间。譬如感慈寺里的那块糕点,她若是那时死了,她想必会很不甘,可是不甘也只是不甘而已。
后来在马球场上,为了自己和定国公府的清誉,她觉得自己摔下去也没有关系。那时候许多的事都还没有明朗,也有许多事让她沮丧。
她不是想要逃避,可有时候,饶选择是不由谁控制的。
再后来在建业,那一次倒是她自己选的。一个人高于自己的命,很傻,也很没有出息,可她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她认了命。
疼,实在是好疼。她觉得自己的体正在被谁撕扯,几乎要四分五裂。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再拉扯她了,这副体谁要就给谁好了。
她闭上眼睛,剧烈的疼痛感好像渐渐消失了,它无法侵袭睡梦中的人。
“沛娘……”有人在惊呼。
“沛娘你醒醒,你看着我……”有人在摇晃着她的体,不让她睡去。
“沛娘,我回来了,你不要走……”
她忽然清醒过来了,这是齐延的声音。他这个混蛋,只知道和她“等我回来。”却没和她过一次“我回来了”。
她握着齐延的手上力气更大。她是在生孩子,生齐延和她的孩子,她忘记了和齐延算这笔账就原谅了他,她才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