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缸照+番外(438)
前生她与齐延有新皇赐婚的运气,却没有两心相悦,相守到老的福气。
甚至连她生活的熙和园,他恐怕也就是带着兵士前来抄检的时候进来过。那时候是秋日,不是熙和园最美的时候。
他若是路过翠萼楼,会不会知道那是他不爱的,却深爱他的妻子少女时留下无数心事的地方。
沛柔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丧气的。今生她与齐延,毕竟又要做夫妻了。
父亲在于齐延谈论西北诸事,夸他见解独到有力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少年居然会成为他的女婿。
春宴的时候,他们曾经并肩从熙和园西北角的碧波台,沿着静湖,一路走到熙和园南边的园门。
他在夕照楼上看过她行令,在碧波台里听过她弹琵琶,也在园门口被她拒绝过。
她原来以为今生也没有缘分的人,居然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此以后,熙和园里也不会再有属于她的春宴。
当年曲水流觞的少年与少女,都已经为人夫,为人妇,把一个家庭,或是国家的责任扛在身上,再不是年少不知愁的时候了。
待嫁的日子里,她时常梦见她的生母,有时候是那个在她今生醒来时拥着她的病弱女子,有时候却变成了郭氏的脸。
她实在也很想念她。
浣声还没有出孝,自然也还没有定亲,郭氏拜托她的事情她还没有完成,可是她居然就要出嫁了。
今年到了她的忌日,恐怕只有浣声能为她捧一束二乔与芍药了。
她明明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在这种时候,却还是涌出了比前生更为浓烈的不舍。
沛柔也没有想到,她在定国公府的最后一晚,是杨氏和赵五娘陪着她。
杨氏是带着太夫人交给她办的事情过来的。她给了她一本图册,嘱咐她放在箱子里,好好的带到婆家去。
沛柔是嫁过一次的人,立即就领会了这是什么,但她的脸还是渐渐红了起来。
杨氏与她的交往毕竟不多,看着她收好,便要回桦默堂去了。
赵五娘却没有走,留下来陪着她。
“我出嫁的前一夜,是我八妹妹陪着我。我瞧见你今日没人陪怪可怜的,所以跟着娘过来陪陪你。”
赵五娘性子烈,又骄纵,对长辈却也从来都是很好的。嫁进来十几日,就已经与婆婆嫂子都相处的不错,很是亲热。
沛柔就笑,“五嫂舍不得我,直说便是了,何必这样委婉。”
赵五娘也笑,“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脸皮也是这样厚。”
“我是有些舍不得你,从前年纪小时,也没有来过你这翠萼楼,不然一定也要与你比一比。如今即将人去楼空,实在很没意思。”
沛柔望着她明艳的脸庞,开口问她,“赵五,你如今快活吗?”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赵五娘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躺下,如同沛柔平日常常做的那样。
沛柔温柔的笑,“五哥哥待你怎么样。”
“你五哥哥嘛,还算听话。”赵五娘这样说着,又绽开了一个动人的笑。
“你五哥哥虽然没有你大哥哥那么争气,那么能干,有些傻里傻气的,可是他从来都是很真挚的。”
“赵家也是大家大族,我足足有十几个堂兄弟,有些事情我实在见得惯了,也是在是厌倦了。我虽然不了解你大哥,可是他大约与我大哥是差不多的。”
“做他那样的人的妻子,实在是很累人的一件事。”
“可是你五哥哥不一样,就算分了家,他也还是幼子,天塌下来有他大哥顶着,我什么心也不用操,乖巧听话的做我的幼子媳妇便是了。”
沛柔笑了笑,“你总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嫁给我五哥哥的吧,这可不值得你去今上面前这样求一回。”
赵五娘就一挑入鬓的长眉,“你想套我的话,我才不告诉你。除非——”
她向沛柔勾了勾她细白如葱管的手指,“你先告诉我你和齐元放是怎么回事。”
“五哥哥和他那么要好,他又听你的话,你怎么不让他去问齐元放。”
赵五娘收回手,“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一定是昭永十三年的马球会那次。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旁边看来,情况有多凶险。”
“若齐元放犹豫了一刻,只怕你都要摔下马去。若是有人肯那样救我,我必然也是要动心的。”
沛柔却摇头,“不是。比那要早的多。”
算来算去,她爱他已经爱了快有二十年了。
除去前生真正不懂情爱的时候,剩下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爱着他的。
赵五娘就是一笑,“你倒是坦诚。不过,我还是不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五哥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