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少年郎,灼灼长剑光。
“忘归峰宴时迁胜——”
比起以往震天的叫好欢呼,这次更多的是唏嘘。
“啧啧,这是太年轻还没开窍还是真傻啊…”
“又是一个‘一心向道’的,看他这样怕是不打算找道侣了…”
天朗气清,视野开阔。清虚与白寒坐在高台正中,左右依次是一干长老、峰主。
旁人或许不认得,清虚却记得三年前白寒带走的那个道童。本以为五灵根修行困难定是无甚进境。如今细细看来,竟是筑基之后觉醒了天生净体。暗叹一声天机缘法,果然不可测。如此门中又多一优秀后辈,倒是一桩好事。
让他担心的反而是自己座下最小的弟子。
当初传了徐师兄的剑与他,如今看来并非明智……
“不管你这废物是凭运气还是何等旁门手段,今日也就止步于此了。”
少年忽然愤而开口,声音不小,顷刻间台下炸开了锅。
宴时迁却笑了:“掌门尚且称我师尊一声‘师弟’,如今我是师尊座下首徒,师弟还需称我一声‘师兄’”
回答他的是凌空劈来的争锋剑。
这一剑灵力催动到极致,剑身凝出冰霜寒意。擂台上结起白霜。台下众人都隐隐感到寒意。
宴时迁足尖轻点,向后飞跃而去。霁宵怆然出鞘,两把剑顷刻相遇,传出相击的清鸣。宴时迁且战且退,霎时过了三十余招,争锋剑转瞬即至眼前。
已是退无可退。
只见被逼到边角的少年低声说了一句话,原本势不可挡的剑势微微一滞……
浅蓝色的流光乍起。霁宵剑直直刺出。
朴实无华的一剑。
极致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强大。
剑锋处的空气极速塌陷,形成一道绝对的真空。一往无前。
这一剑旁人没有认出来。清虚惊得差点站起身。
剑外凝气,那不是白寒的剑。
是三百年前战死于道魔大战——他的师叔,望舒剑邱启明。
那时他还是刚入门的孩童,可那战天灭地的一剑永远也忘不了。
台上少年出剑的身影隐隐与记忆里傲立于世的剑修重合。
“忘归峰宴时迁胜——”
持剑的少年洒然一笑,指在对方眉心的剑向回收去。
就在这时情势陡转,剑下的人身法诡异的侧身,掠向宴时迁拍出一道符箓。
清虚急急出手,他认出那是他给宴时恒去秘境时用的防身符,可抵金丹后期全力一击。
这符若是落实了,那少年非死也重伤。
却有人比他更快。一道浩大的剑气横贯于二人间,在擂台上生生劈开一道巨大裂缝。擂台外一丈远处的众观战弟子皆向后倒去。
玄天剑门用了千年的防护法阵,顷刻尽毁。
事情发生太快,其余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擂台之上。
“孽徒!”
眉眼傲气的少年被压制着跪在地上,眦目欲裂。
“也是我管教不善,此后事还劳烦师兄。”
百年来他第一次见白寒显出怒意。清虚只得点头。
宴时迁只见白衣剑修一伸手,猛然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白寒竟是用了空间神通。
骇人的可怕威压,瞬间将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少年却固执又缓慢的抬起头来,仅是这个简单动作,就让他嘴角渗出鲜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寒。衣袂无风自动,墨发肆意飞扬,眼里凝结着沉沉的冰霜。
一直以来白寒虽淡漠,高阶修士的威压却收敛的分毫不露。三年的陪伴,让他几乎忘了,眼前人是分神期老祖,要杀他不过举手一念间。
连剑都用不上,比碾死一只蝼蚁更容易。
怕么?生死之间怎能不怕?可他不后悔。
“孽徒!谁教你这等阴险手段?!”往日清冷的声音带着几欲喷涌而出的怒意,隐含的巨大威压激得他体内灵气逆行,硬生生咽下一口血。
这就是宴时迁的赌局。
比试前他传音于宴时恒:“连我都没想到,如今你终究是不如我。”激怒他之后便公然说出自己白寒弟子的身份。白寒以后若是否认,他就是欺瞒师门之罪,即使免于重罚,日后在门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而后更是激得宴时恒一怒之下对他下杀手。这种小动作想必是瞒不过白寒。
他在赌白寒的不忍心。
震慑神魂的战栗惧意微微平复,反而心中一松。
白寒确实动怒了,可没有杀他。少年心里暗笑,孽徒,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啊。
他赌赢了。
依旧直直的看着眼前人,似是要将这般难得一见的生动表情刻在心里。
不肯低头。
“你何时反省清楚何时出来,若是想不清楚,秘境开了也不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