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苏韶有些着急,沙哑着嗓子发出气音,他扯了扯侍卫的衣袍。
侍卫试探着询问:“您是想问,王爷犯了何罪,又受到了怎样的惩罚?”
苏韶安静下来,侍卫就当自己猜对了,解释道,“前些年奉安王性情暴虐,触了霉头的下人死伤无数,最近几年才安稳下来。只是忽然有人翻起了旧账,把这些罪过都摆到了明面上。若只有下人,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其中有位姑娘,是前任京兆府尹的孙女,还有几人则是城中的普通百姓。圣上是个明君,自然不能徇私枉法,便下令查办此事,如今人证物证确凿,王爷被贬为庶民,仗责五十,全部家当都上缴国库。”
听到没有性命之忧,王府里的人也没受到牵连,苏韶松了口气。
“王爷恃强凌弱,又有人在暗中针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同是在京城,杨府和奉安王府离得不算远,骑着马很快就到了。
侍卫将苏韶从马上扶下来,跟着他一起进了府,沉默不语地站到了杨贽身后。
杨贽在点算账簿,苏韶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子明应该同你讲过事情始末,我觉得该告诉你一声。杜雅在后院,你去看看他吧。”
凌莫初已经被带走,只剩下王府中的下人们心灰意冷地等着旨意。他们大都是签了死契,王府倒了,所有人都前途未卜,不知该去哪里谋生。只有杜雅在冷静地清点财物。
苏韶放重了脚步声,走到杜雅身边。
杜雅看向他,笑了笑,“你来了。”
苏韶点头。
“身体可有好些了?”
苏韶过去,一把抱住了杜雅。
杜雅惊讶了一下,随后舒展开眉头,“想不到,现在你也能安慰我了。”
他像对待孩子那样,轻轻拍了拍个头已经超过他的青年,“我没事的,不要担心。从选择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到了今天。莫初会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他曾经是个很恶劣的人,若是现在你再看到他,肯定会认不出他来。他成熟了很多,较从前也有了担当。”
苏韶松开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杜雅会选择这样做。
杜雅说,“把某个人放进心里,有时候只要一瞬间就可以。最起码莫初因为我变了很多,就算失去了荣华,我们两个也能比先前过的更好。”
苏韶知道,杜雅从来不在乎钱财,他是个很执拗的人,他也很通透,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的本性。杜雅在他心里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可是今日,苏韶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人算不上多高大,他虽然气息依然温和平静,却又带着疲倦的温柔。
杜雅很累了,他需要有人守护,而不是继续费心算计。
杜雅拍拍他的头,“别难过了。我与莫初已经说好,等他回来我们就离开京城。”
“啊……”苏韶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
“别着急,你想说什么?”杜雅道,“杨大人不是已经认下了你?你现在可是杨府的小公子,有杨大人在,没人敢欺负你的。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的,有事不要硬撑,千万别委屈自己。”
“呜……不要……”苏韶道。
“什么?”话音太过模糊,杜雅知道他不能讲话,没有仔细辨认,反而拿起了一旁的毛笔,又找了张闲置的宣纸递给了苏韶,“不急,我等你慢慢写。”
“我……我舍不得公子……”苏韶艰涩开口,有几个音因为太过用力走了调,比起刚才却清晰多了,可以分辨出内容。
杜雅愣在了原地,“素衣?”
再次重复要顺畅的多,苏韶又道:“我舍不得你,公子要去哪里?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公子只想着素衣,可是万一在外面受了欺负,又有谁替公子做主……”
“素衣,素衣别这样。”杜雅安抚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懂吗?我知道你想留在京城,在朝中尽一份力,我不一样,我只想在莫初身边。我们已经没法留在这里了,暂时的分别对我们谁都好。”
“我知道,就是、难受。”
“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做兄长吗?现在有了杨大人,杨大人又重情义,肯定会比我做的好。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苏韶道,“我和他,还不是很熟悉。没有和公子要好。”
他说的很慢,就像个刚学会讲话的孩子,只有吐字是清晰的。
“对啊,我与素衣可是同甘共苦了十二年,就算是亲兄弟,杨大人怎么能比得上?”杜雅停顿了一下,“素衣,你怪我吗?”
“什么?”
“那天在万秀楼……凌莫初那样对你,我却一直冷漠的看着。我时常会梦到那时候,你伤的这样重,高烧不退,昏睡中一直喊着‘公子’,梦里的你一直哭着对我讲痛,要我别丢下你。”杜雅的表情轻松又痛苦,“可是那时候的凌莫初醋意这么重,只要我说一点点好话,他就可能直接要了你的性命。我只能盼着,你别这么死心眼了,看看他的脸色吧……幸好你没事,否则我真的一辈子都良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