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趁着后头丫鬟不注意,给云栖塞了点银钱。云栖恍惚想起自己几个月前还是粗使丫鬟时,也是到处塞银钱的。
这是后宅的规矩,她不收就是特立独行,云栖自然不想闹什么特别。
这一个个在余氏手下混的老妈妈,哪个不是人精,她笑了笑收下了这孝敬银两,两老妈妈笑容也放大了。
一开门,屋里的人看到外面的明亮光线,还睁不开眼。
她们屋里是没蜡烛的,看到真来了人,老妇涕泪横流地扑了过来,云栖躲避不及,被抱住了腿。
“这位姑娘,我什么都说,求你把我们放出去。”
云栖没理会脚边的老妇,只看着那个本来就胆小的小姑娘,如今更是畏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但云栖并不说什么,若不是她们抱着目的,犯了余氏的忌讳,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看到她们的模样,云栖也很庆幸,她没在一开始向李府说些“真相”,说不得就是她在这里了。
汤妈妈住在较为偏僻的红缨院,云栖带着人过来,是一个粗使丫鬟迎了出来,院里传来规律的打板子声,是犯了事的小厮趴在长四尺、宽六分的竹板上被杖责,那小厮口中还喊着求饶声。
求饶声不能停,还要喊得动听,要主子说停才能停。
这会儿没主子来,自然是汤妈妈说了算。
大户人家对奴才罚板子,也有分“责”与“邢”,只是杖责的话,一般次数少,也不用扒衣,像现在这样在私底下进行的,是主子轻饶的,要到大庭广众下,能让某些面皮薄的丫鬟悬梁。
看到那小厮被打得哭爹喊娘还要感恩主子,蒟蒻和老妇已经抖得如同筛子。
也许她们从老家出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汤妈妈其实年纪并不大,三十来岁,有些瘦削的脸上,颧骨偏高,眼睛狭长,穿着刻丝锻袍,头绾圆髻,没什么装饰,只是无论走路还是说话都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气势,即便云栖也要叹一句不愧是宫里出来的。
“见过汤妈妈,云栖奉二夫人命,将蒟蒻及其婶娘带来这里。”云栖无视那些板子声,声音都没变化。
“云栖姑娘客气,就是她们了吧。”汤妈妈看了眼后头连走路都要人扶着的一老一少,她们瘫成了软泥,汤妈妈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二夫人这里是什么慈善院呢,什么都收。
云栖往后一看,轻声道:“是的,带她们上来给汤妈妈过过眼。”
汤妈妈让身后的几个小厮上前,把那瘫软如泥的人送到里头小屋,现在这吓傻的模样,估摸着胆子都吓破了,要问出有用的东西,还需让她们清醒清醒。
“请二夫人给我三日时间,必让二夫人满意。”
“云栖会将话带到。”
“姑娘慢走,这可不是你这样娇嫩的姑娘该来的地方。”
云栖微微一笑,行了礼后便带着人退出。
汤妈妈还以为这次来的是锦瑟或是无端几个大丫头,哪想到派了这眼生的云栖,看到这场面,该不会回去吓到做噩梦吧。
她哪里知道,余氏是在训练云栖对后宅的认知,以及让云栖看到后宅的另一面。
云栖回去复命后,余氏正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闻言也没抬头,问云栖:“可觉得我做的太狠?”
“奴才犯错,自应受罚,您何错之有?”
余氏微微一笑,抬头:“有的规矩要立,就要立的深刻,不然不会长记性,循环往复,奴大欺主,对主家就是灾,你可明白?”
云栖心微微一动:“是,云栖尽力…明白。”
她前世根本没管过魏司承的后院,其实这方面的经验约等于零,这一世,也不知会如何,若能嫁个小户人家,应该会幸福些吧。
“那蒟蒻呢,同情吗?”
“不,她们来的时候应该就明白结果,您只是没上当。”
余氏听到云栖的回答,展开笑靥:“小滑头,好了,你要知道一点,能不自己亲自动手就不动手,下去好好悟。”
云栖离开后,余氏在纸上写着的正是李府每个院落里的主人姓名,大部分都被她划了叉,最终在李老夫人、李正阳兄弟、李崇音三人名字上,画了圈。
该选哪一个呢?
*
云栖偶尔会在懋南院遇到来请安的李映月,看到自己的时候与对旁人没什么不同,但云栖发现她脸上敷的脂粉越发厚了。
这一日,无端拟定的午食单子明显多了许多,云栖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三公子要回来用饭,自然会多一些。”
云栖想到前些日子将人得罪的死的不能再死,换了她是李崇音,都不想再见这个丫鬟。
李崇音那句“如你所愿”到现在还在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