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承本就察觉到违和,现在怀疑更深。
他叫来秦水嫣,取了其中五首给她。
“先把这几首作成曲子,传唱出去。”他倒要看看,杜漪宁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诗句都知道那么多,那么其他的呢。
当杜漪宁没了多重光环,身上疑点越来越多后,魏司承不再犹豫,他打算一点点引蛇出洞。
弘元帝点了另外两员猛将蒙齐、张廣一同远征,蒙齐已是年逾六十岁的老将,另一位是三子的人,魏司承看似与大军一起,实则出发没多久,就让身形相近的乙丑扮作自己。
而他没有惊动他人,带着兵绕路来这里。
一来躲避沿路其他皇子与敌国死士的伏击;二来,云家人就在上京路上,亦能碰到。云栖那夜痛苦模样令他挥之不去,思来想去,唯有云家人了。
根据密探提供的消息,拦住了一辆马车的去路。
马车内的几人很是恐惧,可还没等他们看清来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全身无力间被拖拽出去,艰难抬头,隐约看到外头刺目的阳光下,一群骑在马上的士兵,光芒照在他们的铠甲上,亮得睁不开眼。
没有百姓是不害怕士兵的,其中的瘦削青年在被拖拽过程中,吓得裤裆湿了一片。
他们醒来时被困在黑黢黢的屋内,滴米未进,滴水未沾,饥饿与恐惧如影随形,他们哭天喊地。
可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人家。
待外头的光亮透进来时,他们才看清了屋子里全是刑具,刑具上,还带着黑透了的血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已经饿得没力气了,木门被打开。
来人穿着一身银白色铠甲,猩红大氅在空中猎猎作响。
他五官如画,云家人哪看过这般俊美又高贵的人。
似乎哪儿哪儿都与自己这些人不一样。
“饥饿的滋味怎么样?”你们饿了她多久,现在自己尝尝这感觉。
他们早就吓怕了:“大爷饶命,饶命,我们是良民啊……”
来人笑了:“我不晓得偷天换柱,又虐待、殴打、残害他人的畜生,能被称之为良民?”
“是她,都是她一个人干的!”
“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我们都是被这婆娘骗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将责任推到那位枯瘦的妇人头上,这妇人就是云栖原来的“母亲”,也是卖了她的人。
魏司承扫了一圈,转而看向缩在最后头的青年,青年吓得全身打了个机灵,更疯狂地喊着饶命,连滚带爬来到魏司承脚下,涕泪横流地哭诉,表示自己对云栖有多照顾。
他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云栖那么漂亮,即便在乡下那黄土朝天的地方也像是花骨朵儿一样美丽,他当时也是以为云栖再也没回京城的机会了,不然怎么敢干那事情。
魏司承看着青年满是汗水的脸,起膝,啪!
一脚踩了下去,青年那双曾试图对云栖意图不轨的手掌,被踩的骨头迸裂。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周围。
魏司承像是没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只对其他几个敢怒不敢言的云家人说:“若能老老实实将你们对她做过的事全部道来,我有可能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他给了他们活的希望,但也只是希望。云家人没的选择,他们只有相信他,才有一线生机。
他们并不知道,魏司承是一个看似给了选择,实则会堵死所有出路,让你无路可选的狼人。
没多久,德宝将所有逼供出来的东西呈给魏司承,他身为一个深宫太监都没想到,只是普通农家,能够这样对待一个贵女,往死里糟蹋人家。
无数次的饥饿、日日劳作、鞭打囚禁侮辱……触目惊心。
也许正因为云栖是他们够不到的贵人,心底的阴暗与不甘都冲着云栖去了。
若不是年前闹了饥荒,甚至要将她嫁给村里恶徒,那恶徒好几次强迫云栖未遂。
笔笔桩桩,无不如一簇大火燃烧着魏司承的心。
人心之恶,简直令人瞠目。
足足好几页,魏司承甚至不忍翻下去。
她是不是从小就度日如年,是不是天天恨不得死去,她是怎么一个人撑到京城的,她能活下来是上天的眷顾是吗。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双倍还给他们,让他们也尝尝何为疼、痛!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给本王受了,再了结掉。”魏司承眼神充血,声音嘶哑,紧紧握着那只绣着青雀的荷包,里面装着她院子里的桃花瓣,以此来平息他的嗜血之气。
魏司承听着身后的求饶声,上了马赶往临时营地,他不能离开大军太久。
他没有回头,只看着这一片层峦叠嶂的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