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被忽然抓住,抓得很紧,仿佛要捏碎她的血肉一样,细微的疼痛蔓延开来。
李崇音的反应激烈,激烈到抓住她手臂的地方还在微微颤抖。
云栖试图抽手,但纹丝未动。
他像是抓着一根浮木似的,不愿意松开。
也许一旦松开,他就会不顾一切冲出去。
将所有太平的表象给打碎。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江陵侯的人近日来了京城,让人送了张字条给我,我寻思着还是要让您也看一看。”余氏将自己前些时日收到的拿了出来,就是那张代表着江陵侯图腾的纸。
魏容瑗看到这个,立马脸色都变了。
“决不能让陛下知道崇音的身份,不然他性命难保!”
江陵侯曾是庆国的传奇,江陵,是他曾经驻守的城池,封号由此而来。
他亦是当今圣人的胞弟,而且当年的名声比圣人响亮的多,一方面他抵御外敌战功赫赫,为百姓们所拥戴,另一方面,听闻本来先帝原先想传位给他,奈何后来先帝意外驾崩,弘元帝说他有四通外敌的嫌疑,欲将他斩首示众,可惜后来被他的精兵带走,杳无音信。
从现在来看,他逃亡詹国,在那儿闯下了基业。
江陵,还有另一件出名的事,史称江陵之乱。
江陵是一座四通八达的要塞之城,也是抵抗外敌的地方,当年詹国大军来犯,江陵侯守城数十日,始终等不来救兵。
当时在京城监国的就是弘元帝,他始终不发援兵,延误军情,导致城中弹尽粮绝,饿殍遍地,人们饿的只能吃同胞身体,那是怎样的地狱景象。
每每想起来,余氏就不寒而栗。
当时她与李昶新婚不久,李昶因被李老夫人派来分家收租,就着机会带余氏领略塞外风光,两人被困在了城中。
就在李昶与余氏命在旦夕时,是魏容瑗救下了他们,他们后来就始终留在她这边报名,顺便照顾待产的魏容瑗。那之后不久江陵侯就被判通敌叛国罪,远走他乡。
最终虽然守城成功,却也损失惨重,处处都是哀嚎与死尸。
那之后,弘元帝登基,下了诏书,其中的意思就是江陵城之所以损失惨重,就是因为江陵侯通敌叛国,一时间怨声载道,江陵侯的名声一落千丈。
就这样,江陵侯大受刺激,渐渐嗜血成性,真成了战场上闻之色变的魔。
三公主并非皇室子女,而是过继来的,她一直爱慕江陵侯,但两人不能结合,便私自脱逃,跟随了他。她知道自己会被当作从犯被皇帝清算,而李崇音这个名义上不该出现的孩子,如果出现在弘元帝面前,有可能再没半点活路。
生下李崇音后,装作摔死了他,瞒过已经弑杀成性的江陵侯,她请求了夫妻两能够帮自己养大李崇音,夫妻两一直惦念着恩情,同意收下李崇音。
到了这里,真相大白。
两人不知这么多年过去,江陵侯怎么知道李崇音未死 ,还未再多说,外头帮魏容瑗领路来的小沙僧就催促了。
魏容瑗知道自己离开不了多久,庵中有一尼姑是圣上的眼线。无奈之下,只能与余氏商讨后面见面机会,当然,在那之前,她们想要确定江陵侯前来用意,是善是恶。
詹国与庆国常年交战,杀了不知对方多少百姓,互相敌视已久。
若是被人知道李崇音是敌国王爷之子,还是这对身份上就见不得光的两人结合下的孩子,庆国会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余氏看着三公主穿着这破旧的道服,匆匆离去的样子,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喟叹一声。
现下余氏多少庆幸自己寻到了云栖,得以解了这许多年来的执念。
而这一对母子,却连见上一面的可能都没有。
他们甚至不能将李崇音这充满罪恶的身世告知他,就算李崇音再天赋异禀,再早熟,也是陈受不住这打击的。
更何况,詹国人,在庆国是人人挨打的,李崇音生长在庆国,又该何去何从。
再加上当年弘元帝的态度,李崇音的身世只能埋葬在深处。
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余氏这么想着,带着外头等待的汤妈妈离去。
他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奈何李崇音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他抖得越来越厉害,黏黏腻腻的汗水都冒了出来。
云栖感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捏红肿了,轻声道:“你……你先放开我吧。”
她说话声音都没有太大,前世只知道这事对李崇音冲击很大,她也只在后面听他自己说了大概。
而且那时候他已经站到了魏司承背后出谋划策,俨然是九子身边的一把锋利宝剑。
那时云栖只看到了他的性格转变,阴郁、无情、诡计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