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忍耐多年早就习惯的殿下却忽地再也受不住,冷着脸与淑妃理论。
却不料让淑妃动了胎气,也不知那动胎气是真是假,但在外看来,便是殿下不敬养母,惹得养母动了胎气。陛下得知消息后,九殿下被罚跪在淑妃的宫门外,直到淑妃安康为止。
到淑妃保住了胎后,才去向陛下求了情,谁不道淑妃宅心仁厚,对这养子仁厚宽和。
九殿下面对陛下还是那忏悔又羞愧的模样,不因惩罚而怨怼,因为陛下对他只宠无爱,他不能有恨更不能有怨,那样连宠都可能消失。
这是陛下要看到的,九殿下不能有别的选择,他只能成为三爷党,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局面。
送与云栖的这只簪子,是殿下随身携带的,也是今年雕给生母的。
最后的这支,魏司承只想送给最想送之人,他心底最干净的地方。
从今往后,他再不会碰木雕,不会再给任何人侮辱生母的机会。
云栖捏碎那千里追时,殿下还在罚跪,虽然皇上的惩罚已结束,但九殿下还是自觉地跪着,淑妃不叫起,便不起。
为此,九殿下自行请罚,喧嚣而上的暗害母妃流言,才渐渐抵消了。
殿下根本无法赶过来,哪怕赶过来也是来不及。
幸而杜六小姐来给淑妃拜年节,向淑妃求了情,才让殿下有能够暂时喘息的时间。
她记得当日殿下的腿,已严重冻伤了,那血肉都快跪烂了。
没上药,便匆匆赶来了李府。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殿下回来后很沉默,比往日更晦涩了几分。
直到今日,才过来看了一次云栖。
魏司承看到云栖还挂在身上的锦袋,那是他用李嘉玉的身份送的。锦袋已经空了,里面只剩一些千里追的碎末,浸过水,用处也散了。
他将之解了下来,重新放了一颗新的千里追进去。
倏然,云栖睁开了眼。
但眼中没有焦距,像是还沉浸在噩梦中,并不清醒。
她愣愣地看向魏司承,魏司承知道云栖没见过真正的自己,解释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不如当做梦一场,正要打晕云栖时。
不料云栖定神地望着他,笑得迷离,慢慢说着:“此生来世,望不复见。”
你我互不相欠,我只是再也不愿,那样死在火海里了。
魏司承握着锦袋的手,抖了一下。
锦袋掉落在被上。
第036章
不等魏司承反应, 云栖又闭上了眼, 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
她像说了句梦话, 再无别的回应。
魏司承的神情空白了一下, 已先于思考撷去泪珠。
从没想到这个与他谈笑靥靥的姑娘,目光会变得那么空茫和凄凉。
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是谁让她如此?
也许实在想不明白,他缓慢转头:“这话何意, 她认识我?”
不应当, 他从未以本身的身份与样貌与云栖见过,云栖是不可能认得他的。
癸巳还没见过自家向来精明深沉的主公, 有这么错愕的表情, 差点就控制不了脸上表情, 隐去嘴边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样的主公特别真实。
轻声道:“应是做了噩梦,云姑娘目光涣散,并非清醒的表现。”
魏司承也知道,只是云栖那话与眼神,戳人心肺。
他知癸巳说的有理,那狠绝之言与他无关,不过是小姑娘梦靥了。但还是心底莫名一空,仿佛失去了什么。
魏司承将新的千里追放好, 重新系上。
“余寒已清?”
“是。”
李崇音顶着余氏那边的压力,将云栖刻意留在静居那三日,就是为她去寒气。可惜他还要除自身与那李星堂的寒气, 身体又还在成长,没到巅峰期,内力有限,至多为云栖去八成,剩下的两成只能靠云栖自身硬撑过去。
魏司承过来,正是为云栖去那剩余的。
离开前,癸巳看了眼门口被他们迷晕的婢女,摆了个更自然的姿势,并快速清除他们来时的痕迹。
癸巳看着魏司承走路还有些跛,那是膝盖上的腿伤还未好,哪怕用最好的金疮药依旧需要休养,但宫里瞬息万变,谁又会给殿下修养时间。记得宫中除夕宴那日,为了不让其余人看出异样,殿下裹了好几层,以免血渗到衣物外边,忍到后半夜回了十二所,绑布与血肉粘在一起,鲜血淋漓,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殿下已忍耐多年,这时候李府因落水事件,李三公子将身边的几位属下都召回了李府,他们此时来,并不是明智之举,若被那李崇音发现,对殿下的计划影响太大。
两人像来时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云栖的屋子里。
魏司承重新回宫,给守卫看了眼腰牌就顺理入宫,他是正大光明出入的。他已十六,按大庆的皇室规矩,皇子三岁入弘西十二所,十六岁可出宫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