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明珠(38)
江云:“……”
江苒见她吃瘪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头开心极了,面上却十分恳切,“怎么,妹妹你不喜欢我这样穿么?我还以为你也希望咱们俩和和睦睦的呢。”
江云哪能让她抓住把柄,只能艰难地挤出笑容,“喜、喜欢,喜欢极了。”
江苒看她不高兴了,便高兴极了,顿觉神清气爽。她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第17章
马车才到刺史府前,便见衣香鬓影,人影攒动,各家娘子们皆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不乏一些在整个定州城都小有名气的才子佳人,一时之间打招呼的“姐姐妹妹”不绝于耳。
江司马官位不显,江家的马车亦是平平无奇,可等江苒一走出车厢,众人便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投向了她。
这位江四娘平日里并不参加闺秀们的聚会,性情古怪,可容貌却是出了名的,有人私下里说她“艳冠芳首”,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为真。娘子们对于漂亮得过头的同性难免有几分敌意,兼之在场诸人出身皆十分优越,一时便生轻慢敌对之心,在场众人,并无人同江苒打招呼。
相比之下,郎君们的态度就要热络熟稔得多,可江苒心里却有些计较——前世江家倾覆,而定州的豪门望族亦是牵扯进什么大案之中,留存者十无七八,江苒既然要保存自己,自然也不敢轻易同人套近乎,因此不过淡淡地对着几个要上前来交谈的郎君们点了点头,便提起裙子进去了。
在江苒的光环之下,江云受到的待遇便公正得多,既无娘子投以白眼,亦无郎君大献殷勤,仿佛一个隐形人。她自觉遭到冷落,暗暗地咬住了下唇,却更上前去,牢牢地黏在了江苒身侧。
江苒便是全场焦点,在她身侧待着,总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
江苒仿佛注意到什么一般,微微侧过头,见她亦步亦趋,便扬了扬眉,柔声道:“妹妹,你说咱们俩穿了一般的颜色,如今又走在一道,旁人见了,是不是要羡慕我二人,姊妹情深?”
江云哪里想要和她姊妹情深,此情此景之下,自觉如今沦为陪衬,心中十分屈辱,她的目光眼光投向前头江苒端庄前行的身影,手不由地揪住了自己的裙摆,却又为了掩饰什么一般,赶忙放开了,抚平了褶皱的布料。
等到了设宴的花厅前,自有侍女引着二人来坐了,同桌的皆是同江司马品级相仿的同僚之女,江苒同这些人一贯不来往,淡淡点过头便算是招呼过了,反倒是江云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同在场许多人都热络地打着招呼。
江苒知道这些时日,自己被禁足,江云频频向外走动,却是不知道她竟有这样好的手腕,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沉静地垂下眼,端详着眼前的茶盏。
因着姑娘们都是娇客,席上备下了数样酒水茶水,倒是不拘着要喝什么,江苒要了一盏自己惯喝的玫瑰花茶,正好衬了今儿自己衣裙上熏的玫瑰花露。她心里思索着近日之事,倒不意旁人已打量自己许久。
众闺秀们虽然面上同江云说着话,却没有一个不再暗自打量江苒的,见她静静坐在一侧,仿佛有些出神,连着漆黑的眼睫都叫热汤熏上淡淡水汽,显出平素罕见的沉静秀美来,心里都十分诧异——这传闻中的草包美人江四娘子,瞧着着实不像个腹内草莽的。
再看看那头的江云,虽然同众人都说着话,可这姐妹二人的衣裳一个颜色,她是做妹妹的,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她处处争先,作为一个庶出的娘子,着实太不懂事了些。
江云正同众人笑吟吟说着京中近来实行的花样首饰,见江苒什么也没做,却吸引了旁人的眼光,更有人对自己投来审视的目光,不由心中不太舒坦,面上只是落落大方地唤了江苒,笑说,“姐姐今儿有甚么心事不成?平日我瞧着衣裳首饰这些,姐姐是最通的。”
她这是有意引旁人往江苒的首饰上去看,果然就有人忍不住开了口,问道:“江四娘子的这发簪着实别致精巧,我竟没见过的,想是特特寻了工匠定制来的?”
江苒轻轻晃动着茶盏,闻言,眼角微微堆起一些笑意。她想要表现得可亲的时候,旁人只会觉得她贴心妥帖极了。她眼波盈盈,从那说话的姑娘身上拂过,又弯起眼睛笑了一笑,像有些不好意思,“您说笑了,一支簪子罢了,我的确喜爱,可又哪里担得章姑娘这样的赞美。”
章姑娘笑起来,拉着江云的手道:“你瞧瞧,你这四姐姐,同你不愧是姐妹,讲话都这样叫人舒心。”
说起来还是江苒更得她心意些,江云虽好,但总有些畏畏缩缩讨好人的小家子气,定州的女郎们都是大气飒爽的作风,对她的作风颇有些接受不来,不过是碍着家教才同她热络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