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只觉得车厢里尽是尘土，没点明朗清晰的空间，就像原本干净无尘的澈水上面掩了一层薄雾，看不清晰，有了光线才显露出来分毫。

也许对于长公主，他再硬气一点都没关系，毕竟……她对少爷很好。

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传言那样暴戾恣睢。

*

大雍地下场，向来热闹鼎沸，比起明面上的靖城，似乎更多了些人来往。只是都用面具遮着脸，亦或穿着宽大的斗篷。

行色匆匆脚步慌张的有，大摇大摆嚣张跋扈的有，四五人一群，两三组一堆，再或者一人淡然。

确实，这样见不得光的地方，里面的生意多多少少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

奴隶贩卖，死囚刑犯，生死角逐场，最下等的暴露妓院……

连官府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地界。

敢动吗？自是不敢。

牵一发而动全身，当是这个道理。

且去这地方，管你世家子弟还是江湖人士，都得伪装的很好。

虽则地下场里，聪明人不少，该说的该做的心里都有数，但难保不会遇到几个心眼栽的。

扶若的身份气势，以及衣服实在都很引人注目，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带着人。

不过若羽已经提前安排好，把马车停在入场口，又加上认识的有熟人，就能直接通过暗道进了地下场。

熟人也不露面，易清只听到若羽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掌柜让殿下不用担心。

易清全程乖乖巧巧的拉着扶若的衣袖，跟在她后面，不吵不闹，即便对外面的情况好奇的要死，也缩在斗篷里面不做声。

扶若注意到他的反应，于是将嘱咐的话收回，拢了拢易清的衣袖，动作自然的走在他前面，眸光幽深无澜，淡定无波。

直到穿过长长的陇道，易清的耳朵在经历长久的寂静后，才重新听到了小摊贩叫卖的声音。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皇家江湖的都有，世家豪门的不少，一两一个，一两一个！”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不要错过，大家都来看看这些姑娘，腰细身子软，声娇人更媚。”

“开盘了啊！开盘了！这场比率一比五！都快来看看，赌一赌谁赢？”

……

膜拜！这地下叫卖的广告词，实在直白又刺激，牛批牛批。

一听就跟刚刚地上的那些小摊卖的东西不一样。

易清震惊的想伸头出来看看，扶若适时伸手把面具给他戴上，而后拍拍他的脸，“想看就看，要是害怕的话，就躲在我后面。知道吗？”

害怕？

易清心里顿时一沉，男子汉大丈夫听不得这种话，他不满的看了眼扶若，心情十分沉重。

只是卖东西，接人回去，他有这么胆小吗？

这个长公主是把他当做小孩子吧！

就很气。

扶若正好侧过脸，听若羽禀报对陆见所在的那个角斗场概况，余光瞥见易清鼓脸的小表情。

只当是小傻子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摊子，没多想别的。

而宋亦一进这里，人就绷紧了神经，恍然如梦般的感觉，一眨眼便进来了这里。

上一次，却不是这样。

是的，他曾来过这地下场，便生了几分感慨，这里有的地方好像变了，有的感觉却还在。

说起来，他来过这里两次，两次都是为了一个人。

于是，本应该最关心易清的两个人，各自都有注意点。

所以易清只能自己生闷气，闷了一会儿，看到路边的稀奇古怪的摊子，他又把这气抛到了脑后。

易清拉着扶若的衣服，东张西望的打量地下场。

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呢，刺激！

第一眼看上去，这个地下场似乎与明面场没区别，但再看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街上人来人往，基本上，都是男子，也有女子，相比而言不多。

大都是严肃着脸，没有几个是嘻嘻哈哈的闲庭散步，即便有，身后也是跟着不少人，看上去就很有气势。

摊贩子都带着面具，有的叫卖声听起来就很假，一听就是假音。

伪音伪装，都是大佬，牛批！

至于街上的店，古玩店，兵器库，书店……嗯？还有买吃的呢？这么“严肃黑暗”的地方，还有人吃东西吗？

奇怪，在这种地方，怎么都觉得会吃不下去呀。

易清不解皱眉，挠了挠下巴，视线飘到了一个地方——汇春居。

名字是挺文艺的，就是店门口，二楼台上，站着的人一点都不文艺。

搔首弄姿，不成体统！

坦胸露肉，有辱斯文！

新时代好青年易清看不得这个。

原本安安稳稳走路的扶若，突然就感受到有股力量拉扯自己，她回头一看，就看到易清用手捂着脸，耳朵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