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姓龚,人称龚婆婆。
在聊天中她知道龚婆婆居然是当年成皇后宫里当差的,不过那时候龚婆婆只是一个杂使婆子,没有资格近到成皇后的跟前侍候。
“王爷小时候是个心地特别善良的孩子,他很爱笑。有一回老奴办错了差,管事的掌事罚我去打扫冷宫。那天特别的冷,冷宫又大又破,老奴从早上扫到天黑连口水都没有。也不知怎么的王爷居然跑到冷宫去玩,他见老奴可怜偷偷给了老奴一块点心。”
龚婆婆浑浊的眼中泛光,苍老的脸上满是怀念和感恩。
“后来王爷出事了,那时候皇后娘娘在宫里的处境很艰难。宫里的人哪,都是逢高踩低的主,很多人另谋出路不肯留在皇后的宫中。老奴是那个时候被调到王爷身边侍候的,一直跟着王爷出宫建府。”
墨九很难想象瑞王以前的样子,更难想象对方会是一个体恤弱小的孩子。在她的眼里,瑞王可不好相处。
她笑了笑,谁知龚婆婆一把抓住她的手。
对方的手又老又瘦,力气却是不小,“九姨娘,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王爷这些年苦啊,别人不知道我老婆子是知道的。外面那些有心人说他这样那样,其实老奴知道他心里最是良善不过。这些年他身边一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你,你们可要好好的。等将来你生了王爷的孩子,老奴一定天天给你烧高香。”
墨九脸色尴尬,她和瑞王别说是生孩子,就连所谓的宠爱都是假的。龚婆婆的愿望终究不会实现,她承受不住这个老人家给自己烧高香。
厨房里传来阵阵的菜香,有人在叫龚婆婆帮忙。龚婆婆颠着脚跑过去,期间还回头对她笑了了一下。
她回以一笑,想着这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荣直,还真有些不习惯。自从他们去侯府当差以来,她已经习惯有他陪在自己的身边。
荣直昨天就告诉她,他今天要出庄子一趟给自己的母亲上坟烧纸。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她就无聊到干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觉得这样不对。
他们始终不是一路人,终将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如果她对他有了依赖,那她以后还能走到哪里去。
漫无目的地在庄子走来走去,眼看着年夜将至他还没有回来。她想着过去多年,每逢年夜她都会和师父准备许多的大菜,然后围着火炉边喝边吃。
自从下山后,她已接连度过三个独自一人的春节。先前她还计划得很好今年要和荣直一起守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回来。
申时三刻,团公公过来请她,说是王爷特准她一起吃年夜饭。
她惊悚着,心怀忐忑地跟着团公公去瑞王那里。龚婆婆说他心地善良,她是半点没有感觉到。和他一起吃饭,她肯定会消化不良。
这一次屋子里点了灯,那灯离得远光线并不亮。瑞王逆光坐着,发用金冠束起,金质的面具几乎遮住他的整个脸,仅露出口鼻的部分。
她只看了一眼,不敢再看。
他端坐在桌子的正上方,而她只能坐在最末端。幸好是离得远,否则她不仅消化不良,还有可能呼吸困难。
两个人吃饭,流水的菜一道道地端进来,很快将长桌摆得满满当当。凉了的撤下去,换成热的重新填补位置。
她感叹着皇权贵族的奢靡,恨不得自己长了两个肚子。
团公公替他布菜,他吃饭的样子十分优雅。她身后站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还算有眼色,不停地帮她夹菜。
他咀嚼无声,她只能耐着性子细嚼慢咽。即便是这样,没有受过礼仪训练的她还是多少会发出一些声音。
团公公微微皱眉,瑞王似乎毫不在意。
这一顿饭吃得真是胃疼,她感觉自己都没有吃饱。可惜这些难得见到的美味佳肴,就这样在她面前匆匆而过。
半个时辰后,瑞王放下筷子,她也只能放下筷子。
“推本王出去走走。”他对她说。
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在团公公的示意下不安地上前。那轮椅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极重却又极其灵活。
门槛早已卸下,轮椅能直接推出去。
外面灯火通明,屋檐和树上挂满灯笼,处处充满着过年的喜庆。她推着他静静在院子里转,团公公和那些下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有心说些什么,又觉得话多必失,还是少说多做的好。
突然她浑身一凉,那种对危险的感知让她毛孔都竖了起来。一根长长的利箭破空而来,箭尖直直冲向轮椅上的男子。
想都没想,她来不及阻止变故的发生,只能凭着职业的本能挡在瑞王的面前,紧紧将他护住。箭尖刺破她的衣服,箭尖扎进她背上的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