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宋(美食)(120)
这平日清疏寡敛的人但凡要是有那么一点儿促狭的意思,都叫她难为情得脸比小手炉还烫——简直不能细想回家以后的事。
苏蘅心一横,抿抿嘴,撩开帘子,也不需要车夫放下踩脚的绣凳,干干脆脆地跳下了牛车,抬眼笑得灿烂鲜妍,“这车坐得的确气闷,郎君既然骑了马来,不如让我也坐坐,透一透风。”
这话虽然是她给自己找的台阶下,却也是真心话。
自从她坠马后,便再也没有骑乘过。加上这几个月犯懒,在金水官邸待久了,后来又去了延福园,像鸟儿从一处精巧居所,飞到另一处更精巧居所,有时候不免也回味当年意气翩翩引马游御街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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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之后,天色格外清朗。冬日白天短,夕阳虽然渐沉,然而时间还早。
流丽的晚霞透出今日最后一丝的初冬阳光,稀薄但是美好,懒洋洋地照在沿路车马及行人的身上,将一切镀成浅金色。
这便信马由缰地沿着金水河走,苏蘅心满意足。
本以为薛恪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他闻言,果然稍稍犹豫。但看到她期待的神色,盈盈若水,想了想,便伏身伸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身前马鞍上。
马上自然不比车辇里暖和,空气清新干燥而凛冽。
苏蘅娇小,缩在薛恪温暖的大氅里,只露了上半张脸出来。若是再缩进去一点,迎面来的人简直看不到薛恪怀里还藏了个人。
她怕冷,尤嫌不够,还将自己的背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上。左挪挪,右动动,调适一番,觉得暖和舒服了,她这才微微侧首,狗腿地奉承道:“薛恪,你的马骑得真好。跟你比起来,我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呀。”
苏蘅这马屁拍得真心,而且是有来由的:她注意到薛恪并没有用双手控制缰绳,而是以右手护住她,左手引辔,而这马依旧走得极稳。
以他的性格,若不是左手已然大好了,绝不会如此。
记忆中原身的骑术经过公主府中的骑师精心□□,在女子中已经算是很好,但跟此刻单手引辔的薛恪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单就马上的颠簸之感这一处细微的小节而言,便已经是相差甚远。
不过即便薛恪当年的旧伤大好了,两人如今也已经是能够自如地提起当年事的关系了,苏蘅还是赔着点小心翼翼:要是她发现他有半点不悦,她立马住嘴。
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于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大氅里扭来扭去的一番动作使得她身后紧贴的整副胸膛一僵。
身后之人默然,呼吸似有渐渐沉重之意。
苏蘅心里一慌,心重重沉下去。完了,当真是说错话了。
薛恪的呼吸轻轻拂在她耳朵上,莫名其妙地热起来。越热,她越心慌。
又信马走了一小段路,人烟渐稀,西天边的云彩也黯了一半下去,愈发空旷寂静。苏蘅忍不住,拧转过小半个身子来,仰着脸看他,委屈巴巴地小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明知道是我当年对你不起,又乱说话……”
薛恪垂眸看她,答非所问,轻声道:“不要乱动。”
“什么……你刚才没有生气吗?”
苏蘅有点懵。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薛恪适才温文虚护在自己腰肢上的手臂骤然揽紧。他拉起大氅后宽大的风帽盖了下来,随之猝然落下来的还有他灼热的吻。
他天生聪明,连在亲吻这件事情亦是食髓知味地无师自通。他轻轻描摹她柔软美好的唇形,诱哄地使她仰头张开嘴,然后温柔而迷恋地攫取她唇上甜美的气息。四周都是他身上清洁的皂角香气,带着温暖的涩意。她本来就娇小,软在他的臂弯里,神魂颠倒,无法抗拒。
半明半灭的白昼与夜色交接的时间,两人无声的亲吻。
远远的,有行人车马打河边经过,见有一银鬃漂亮马儿闲停于金水河畔。偶尔有南飞的鹭鸟在水面上停了一息,旋即安静飞走,马上那位头戴风帽的高大男子背对着行道,却久久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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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晕,还有点饿。”怪不得人家说亲亲可以消耗热量。
苏蘅小声发表感言。
她脸颊上艳色如蔷薇,不过为了掩饰着羞怯的绯色,她把自己整个人都沉进大氅里了,只露出一双微弯的大眼睛,像偷了蜜的小狐狸。
薛恪垂眸看她,轻笑使得胸膛微微震动。
“那么回家吧。”
苏蘅一听“回家”,自动转换成了脑海里别的意思。本来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怂,现下更经不起半点挑逗,连忙摇摇薛恪的手,“可是我现在就饿了,从这儿回去要两刻钟呢。”
薛恪关心的却是苏蘅不能挨饿的病,他略一思忖,道:“这附近有一家脚店,也算干净。只是菜食选择不多,唯有咸菜豆腐猪肉几样,你愿意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