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饲养杀手(25)
李元柏神秘一笑,“好不好办,得看衡叶的本事了,他卡在这位子上那么多年,如果再不烧把火,那他可就真是迁升无望了!”
李元颢依旧不觉得衡叶是最好的人选,奈何近些年皇上愈发注重名声,在他看来派出一个百姓眼中的好官去赈灾,胜过会来事的大官。
“对了,上次那榜文贴出去有无回声?”他逗了会儿鸟,觉得累了,就掸了掸衣摆坐到椅子上。
“尚未,顶着名头招摇撞骗的倒是不少。”李元颢突然问道,“殿下,你可知皇上为何突然寻他?”
李元柏心中也有疑惑,太医院并无消息传来皇上龙体抱恙,但他也确确实实一直派人秘密寻找白穆,这次更是亲自南下。都说帝心难测,皇上近年来的举动也愈发让人琢磨不透,就算身为太子的他,也难与他单独相处。
他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忽而一笑,“不知,你不知我不知他人不知,何必去探寻这些?”
李元颢倒是忽然想起一事,“还有一件事,之前我护送皇上去虞山镇的时候,时常听徐公公唠叨,说陛下这几日夜里梦呓,一直在唤……柳贵妃。”
“柳……贵妃?”李元柏惊愕。
“徐公公说他伺候陛下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陛下着了魔似的梦呓。”
这个具有年代感的封号,一下子把李元柏拉入了儿时的回忆,他想起那场熊熊大火,那场仿佛要把所有人都吞噬的大火,让上百具尸骨随着这位艳绝天下冠宠后宫的贵妃娘娘一齐化为废墟,带着所有宠爱和荣耀,随着她一齐灰飞烟灭,消逝于人世间。
当年有云游僧人批驳那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晗章宫煞气太重,陛下请了万国寺的方丈带着众和尚办了一场七天七夜的法事,大悲咒响彻整个皇宫,宫中人皆如素数日,当时浩大的场面至今都令他难以忘记。
而那片废墟,再起宫殿,但至今再也没有一个新人入住,宫人都说陛下痴情,心中念着贵妃,所以留着一个金碧辉煌的空壳子作念想。
他想起那个现在只剩下一张牌位的异母幼弟,心中怅然,“许是陛下想起了旧人,此事莫要再向别人提及了,到此止住吧。”
但李元颢觉得那位死去多年的娘娘,兴许与皇上南下的举动有所关系。
*
不虞山。
山中天气晴朗,周清妩趁着大太阳,将去年秋天在野外采摘的粟米一块儿拿出来铺在院子的地上暴晒。
阿竹的饭量大,白米经不起吃,她总是在白米里混掺野粟米,这样能节省一点米面。
她坐在小板凳上,细心地把混在其中的沙砾挑掉,然后拿了一个簸箕,装小半粟米上下颠着,将糠皮全筛去。
边筛边想,这几麻袋粟米够他们吃好久了,又想着今年秋天要多收一点,毕竟阿竹吃得多嘛。
阳光柔柔洒在她身上,发丝微透,仿佛镀上了一层光,阿竹劈完柴,出来就看见这一幕,他心口微跳,又想转头退回去,但脚像是扎在地上似的,竟不听使唤。
还是周清妩先发现了他,她叫住他,“阿竹,你好了啊,那我们准备一下走吧,早点去也好早点回来。”
她放下簸箕,将围裙解下,掸掸灰,就放在一边,跑去厨房拿昨天做好的青团。
青团是昨夜做的,将艾草捣碎过,用纱布滤汁,然后和糯米面混在一起,她做了豆沙馅的和兔肉陷的,兔肉陷的用黄酒姜片去过腥味儿,加上芥菜,味道也极好。
她拿了几个青团放在碟子上,然后置于篮内,用布盖着。
“呆瓜,愣着干什么,来帮我提一下。”她嗔了他一眼,将崭新的篮子递给他。
阿竹望着手里的篮子,心口熨帖,阿妩用了他做的篮子。
他又望着房檐下堆着的一大摞竹篮,心想这几天就该拿下山去卖了,他该去挣银子了。
这几天她总是不高兴,他挣了银子都给她,她大概会高兴一点罢。
他们拿了六个青团、两只蜡烛、一些纸钱和她昨日折的几支桃花,就朝后山出发了。
她师父的坟在后山山顶上,有一棵松立在旁边,很醒目,所以位置很好找。
其实不建在小院周围,也是当年师父要求的,他嫌弃周围这块地儿太平,看不到什么好景色,所以拖着病殃殃的身体,含泪拉着她的手说自己一定要死在山顶,还指着那棵松树道一定要在它下面。
说这棵树挺拔,衬他。
周清妩看着病入膏肓也如此执拗的人,哭着答应他说好,随后在他咽气后,一个人用瘦弱的肩膀,一步步扛着他上山,最终在山顶埋了他。
那一年,她十六。
两年了,这棵松依旧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