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调令一出,流言销声匿迹。
端王府里却响起了杯盏碎裂之声。
端王拿着马鞭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犹如老风箱,瞪眼望着满地láng藉,面容狰狞到肃杀,“那个蠢猪,就因为他是原后所出,父皇就对他处处包容,明知他蠢钝不堪,还要把江山传给他。我不服!我不服!若是大哥在世,我无话可说,可他凭什么,凭什么!”端王满腹怨恨的猛地一挥,猎猎作响,带起的碎瓷片飞起,惊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忍不住一声惊叫,赶紧伸手捂嘴,可已经晚了。那侍女心惊胆战的抬头,惊恐yù绝的望着迎面而来的马鞭,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二日晨间,端王妃正温言软玉的哄着两岁的儿子萧桓喝鱼粥,大丫鬟梓园面容慌张的进来,附在端王妃耳边细语。
端王妃身子一僵,慢腾腾的将碗递给她,然后将捏着手指玩的儿子抱在怀里,紧紧的。人人都夸端王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她第一个孩子就是被端王一脚踹没的,只因她婉转劝端王知足常乐。这几年端王的脾气越来越bàonüè,近侍姬妾来去如梭,端王妃摸了摸余痛未消的腹部,她真怕有一天她们母子也会死在他手上。
第18章天下贵人
时下诞生礼有,三朝、满月、百日、周岁,周岁最重,三朝次之,满月再次,百日最末。
前头三礼,姜进都错过了,遂他便想给女儿一个盛大的周岁礼,夫妻俩商量好了,又去禀明父母,镇国公和俞氏俱点头应了,大房嫡长女,隆重些也是应有之义,且还是在元宵佳节。
拟好了名单,淑阳郡主想起一事道,“我想着给长生求一盏长明灯。”这是近两年流行起来的。
正捏着姜瑶光鼻子玩的姜进抬头,“了悟大师云游归来,不如请他点灯,若他愿意也是咱们长生的福气。”
听着好厉害的样子,姜瑶光啪的一下打掉倒霉爹的手,琢磨,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妖怪。
姜进笑,“好大的力气!”
姜瑶光一头黑线,简直没眼看这傻爹。
淑阳郡主将女儿抱过来,“你又闹她,小心她再咬你。”
姜瑶光示威xing的咧咧嘴,重复最后两个字,“咬你!”除了爹娘等称呼,她现在已经能简单蹦出几个词了。
姜进一脸伤心,“长生居然要咬爹!”
姜瑶光不忍直视地扭过头,来人,把这个逗bī叉出去,说好的稳重威严呢。
淑阳郡主抽了抽嘴角,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嗔道,“没个正形!”又道,“那我派人先去迦叶寺问问,也好看那边答复做准备。”
三十年前,迦叶寺不过是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然其第三十五代主持圆镜法师和皇帝渊源极深,皇帝掌权之后,迦叶寺便成了国寺,皇帝的私库每年都会拨下大笔银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豪门勋贵也纷纷往庙里捐银捐物,迦叶寺用之于民,施粥布药,深受百姓拥戴,迦叶寺声势更盛,得到的善款便越多,如此往复,时至今日,名满天下。
了悟大师虽不是第三十六代主持,他却是圆镜大师高徒,道行高深,威望深重,因xing喜云游四海才没接任主持之位。
姜进想了想道,“我这几日不忙,亲自去问一趟。”
“那是再好不过了,”如了悟大师这样的高僧,权势富贵是压不了的,姜进亲自去自然比旁人更有诚意,成功的可能xing更高。
过不了几日,姜进便带回了好消息,时间就定在周岁前一天,正月十四。
他敢说请了悟大师本就不是随口说说。去年在大理,了悟大师赶赴战场超度亡灵,姜进与了悟方便,在了悟告诫他上天有好生之德时,姜进也诚心诚意的应了,两军jiāo战,死伤在所难免,可若说故意大开杀戒好攒人头捞功劳,这种事他是不屑的。
只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姜进不想让淑阳多思多想,遂闭口不提这一茬。
淑阳郡主喜不自禁,命人准备请灯一应器具,又亲自点了一遍才安心,第二日天一亮便起身。
另一头,姜瑶光也被人摇醒,懵懵懂懂的被人抱起来,等穿戴好衣物才彻底清醒。
伸手让人在食指上缠好棉纱,打湿后,姜瑶光开始擦牙,这就是她的刷牙了。从她长出第一颗牙开始,早晚用棉纱擦牙就是一个不能省略的步骤,一开始,这是丫鬟在做,然而对姜瑶光来说,让别人的手伸到自己嘴里动来动去,着实是一个很崩溃的过程,奈何她人微言轻,更重要的是手上没力气,只能认命,等她觉得能自力更生了,便开始抢班夺权,侍女们抢不过她啊,不让她自己动手,她就抿着嘴不张口,你能怎么办,总不能掰开她的嘴吧。安慰自己,她就是贪新鲜以为好玩,过不了几次,就厌了,事实证明她们错了,大错特错,人家gān的有滋有味,压根没有厌烦的迹象。侍女们不得不告知淑阳长公主,淑阳长公主大为稀奇,拉着丈夫和三个儿子围观了一把,把几人喜得不信,我姑娘妹妹就是聪明!姜瑶光自己擦牙的事便这么被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