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李采薇伤心又惊恐的看着面目狰狞的李如月。
这一声好比晴天霹雳,劈醒了李如月,视野中哪还有什么陆梨,只有惊惶无措的李采薇。
李如月闭上眼,无力和恐慌席卷而来,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疯了,活生生被已经死掉的陆梨逼疯,这个害人精,活着害人,死了也要害人。她尽量逼着自己不去想陆梨,可越是不想越是忍不住想起,相国寺的高僧说她业障难消,业障!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所谓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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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采薇带着满腹担忧回到卫国公府,见了柏氏,便把李如月的情况说了:“母亲,陆大夫明日就要来为祖母施针,不如顺道让她替姑姑看看,您是没瞧见,姑姑憔悴的不成模样。”她皱了皱眉,“陆大夫医术高明,咱们都看在眼里。旁的大夫看不好,陆大夫许是有办法。可我和姑姑一说,姑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就想着我先把人带过去,到时候姑姑也不好拒绝。”
柏氏惊讶:“你姑姑怎么了?”
李采薇愁眉不展:“姑姑只说睡不好,可我看着像是得了大病似的,瞧着就让人不安。”
柏氏纳闷,前一阵见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大病了,怕女儿是关心则乱,薇姐儿打小就和她姑姑亲,便看向静夜。
静夜详细地描述了李如月的现状。
听的柏氏都担忧了,可别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家人,这些年她和这个小姑子处得还不错,很有些担心:“那明儿咱们就请陆大夫过去瞧瞧。”
李采薇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来。
柏氏看看她,欣慰一笑:“不枉你姑姑一直这么疼你。”话锋一转,“不过有些事还是得让你知道,你姑姑之所以拒绝陆大夫,是有原由的。”
李采薇疑惑:“啊?”
“陆大夫的名讳和你姑姑早夭的女儿一模一样,难免触景生情。”他们也是看了方子上的落款才发现,就是这么巧,同名同姓还是同乡,那孩子要是还活着,今年也十八了,能考上白鹿书院,该是个聪慧的,可惜了。
李采薇大惊,片刻后恍然:“怪不得明知道陆大夫医术那么好,姑姑都不愿意请陆大夫,可怎么能拿身体开玩笑呢。”
柏氏叹了叹气:“你姑姑是个命苦的,你要多孝顺她。”
李采薇重重点头:“我会的,姑姑那么疼我。”
柏氏又道:“明儿我和你一块去,我在,你姑姑应该不会拒绝见陆大夫。”
李采薇喜出望外。
次日,为陆老夫人施针结束之后,陆梨便被柏氏请了过去。
柏氏客客气气地说:“不知陆大夫待会儿可有要紧事,若是没有,可否请陆大夫陪我们去康宁侯府为我家小姑看诊,小姑近来身体有些不适。”
不说老夫人在他的治疗下情况一日好过一日,就说眼下他是多少官宦人家的座上宾,柏氏也要客气三分,再来交医术精湛的大夫,总是有利无弊的。
陆梨看着态度和善的柏氏,心情有些微妙。从记事起,她就知道父亲不在人世,所以她对父亲并没有期盼,她期盼的是远在京城的活着的母亲。她已经知道李如月不是,也庆幸李如月不是,然投入的感情无法收回,多年的期盼让她难免对柏氏有些好奇,与她而言母亲这个形象分外不同。
这一刻,她在想,若是柏氏知道真相,她会怎么想怎么做。于李家人而言,李采薇纵然不是李家二姑娘也是嫡亲的表姑娘,唯独柏氏,与李采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第40章 错位的人生6
陆梨垂了垂眼,再抬眸时, 望着她的柏氏敏感地意识到她的眼神变了, 不知怎么的,她心跳忽然加速。
“有些话想与夫人说, 不知眼下可方便?”陆梨的目光扫过一屋子的丫鬟。
柏氏惊疑不定, 做了七八个设想, 一会儿是老夫人的病情, 一会儿又是李如月的病, 最后变成静夜找陆大夫打听祁王的事。她是管家夫人,如何不知道静夜的小动作, 然而为了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柏氏稳稳心神,遣退了闲杂人等, 只留下刘嬷嬷以及两个大丫鬟。再是风气开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好听。
柏氏缓缓道:“陆大夫请说。”
“我和夫人说个故事吧。”陆梨微微笑着。
柏氏一愣,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便略略一颔首,“洗耳恭听。”
“十八年前,京里一大户人家的长媳和小姑子前后脚怀了孕,那小姑子是个命运多舛的, 孕中丧夫, 悲不自胜。”
柏氏皱眉,不免想到了自己和李如月,可不正符合她说的,她有一种直觉, 对方说的就是她和李如月。
陆梨娓娓道:“小姑子更悲的是,自己腹中的骨肉未生便担上克父的污名,又无父亲照拂撑腰,日后必定艰难,每每想来,小姑子便心如刀割。有一天,她望着同样身怀六甲的长嫂,忽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