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景宣帝看见了,百般滋味在心头辗转。
原来,皇后不是不吃醋,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她甚少在他眼前拈酸吃醋,偶尔有,也是恰到好处并不激烈,玩笑一般。雍容大度,贤后风范,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终于知道,少的是情。
“没有哪个女人心甘情愿与人分享丈夫,除非她不在乎丈夫。”
景宣帝惊,难道是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可他现在口不能言。循声抬头,发现说话的是萧氏,只听萧氏接着道:“母亲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这是在剜娘娘的心。”她又愤愤道,“皇上他不缺女人,用不着娘娘操心。”
让她给谢挺送女人,呸,想的美。萧氏恶狠狠地想,就是谢挺敢背着她找另外女人,她就砍死他再自杀,同归于尽。转念又有点同情皇后,她能拘着谢挺,谢挺也愿意被她拘着,可皇后不能,皇帝也不愿意。后宫佳丽三千,三千刺,根根伤心。
感受到萧氏怨气的景宣帝有点心虚,他自认不算荒淫,可后宫也有那么十几二十个人,不过他从没过分抬举谁,更不曾为了谁伤过皇后的体面,所以,他做的还算是可以的吧?
贺氏真想说皇后和萧氏的情况不一样,萧氏可以耍小性子,左右就是他们三房自己的事,可皇后不行,她的子嗣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谢氏的事,也是全天下的事。可到底不是亲母女,有些话不好说,贺氏只能急得干瞪眼。
谢重华生拉硬拽了下嘴角:“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为了谢氏着想。不过,我无子对谢氏来说,也许算得上是好事。”
贺氏不解,便是萧氏也愕然:“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景宣帝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地看着谢重华。
谢重华笑了笑,眼里却殊无笑意:“我们家已经够显赫,我位主中宫,父兄战功赫赫,若再有嫡皇子,焉知非祸。”
“娘娘!?”贺氏与萧氏齐齐变色。
谢重华微微一叹:“这两日边关频频传来捷报,我这正阳宫都热闹不少。可别瞧着她们面上笑盈盈恭喜,暗地里有多少人盼着我们谢家倒霉。恨人有笑人无,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比比皆是。
就拿旺财这事来说,太后觉得我是仗着父兄建功,所以不将她老人家看在眼里。恐怕外头不少人也会这么想,还会别有用心的如此传。”
萧氏义愤填膺:“分明是太后娘娘强人所难在先。”
贺氏面有苦色,就说吧,皇后应该把旺财送给太后的。
“他们不知道吗,他们知道,可他们不会这么说,他们只会说我是仗着娘家得势目无太后,传着传着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更不知传到陛下耳中又是如何不堪。” 谢重华无奈长叹。
“陛下英明神武,才不会相信这些小人挑拨之言。”萧氏恨恨道,“这□□佞小人真本事没有,就喜欢兴风作浪,才好显出他们的能耐。”
“陛下当然不会信。”谢重华嘴角弯起,眼角流露出几分甜,“不然怎么会夺了魏表妹的爵位。”
景宣帝不自在地挪了挪爪子。
贺氏真替皇后着急,这年轻姑娘家满心满眼都是情郎,可她那情郎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帝王,不能以常理度之。
“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贺氏终于忍不住,“这说的人多了,难保皇上不会有动摇的那一天。”
谢重华脸上笑容渐渐隐没:“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无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谢家煊赫太过,那些人更有的编排了。”
萧氏是个硬脾气:“怕他作甚,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为了不教人编排,娘娘你就不要孩子了,没这样的道理。”
“我自然是想要的,可谁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谢重华笑容有点苦,“只不过眼下看来没有倒算是好事,就当是苦中作乐了。”
萧氏心下恻然,当年她娘私下还动过让她当太子妃的心,幸好她娘觉得她烂泥扶不上墙也就停留在想想的阶段。她娘果然英明,不然她这暴脾气非得憋屈死。
“娘娘,可是陛下那边透出了什么?”贺氏心里有点慌,听着听着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景宣帝比贺氏更早觉出味来,他回忆了下,确定自己没流露过忌惮谢家的意思,那么皇后为生有此顾虑,难道是他哪里露出了马脚。
谢重华轻轻拨弄了珐琅护甲:“没有,陛下不久前还赞赏父亲用兵如神,乃国之柱石。”
“那娘娘?”贺氏狐疑。
“近日我看史书,读到战国名将白起,”谢重华的声音缥缈似不真实,“想起一句话,功高震主者自危。”
贺氏与萧氏脸色皆是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