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日前,林夙还是惦念着林纨的身体,不许她来豫州。
最终,林夙实在禁不住林纨一再的央求,还是准允她来此。
林纨并不是第一次来豫州军营。
那时她年岁尚小,林毓总是身在军营不归家,林纨心中想念父亲,母亲谢氏也想他,心中却是无奈。
牙门军军规甚严,无论将士的军品有多高,都不允私带女眷。
林纨却是个例外。
林毓将林纨打扮成了小童,带她来过军营数回。
诸兵士将领却都知道,林纨是林毓的女儿,因着林纨乖巧可爱,他们也都很喜欢林纨,待林纨都很好。
那些将领中,便有当今的邺朝首富——杜瞻。
林纨那时身体也不算太康健,时常生病,杜瞻还曾建议过林毓,待她年岁大些后,可以让她练武健体。
林毓自是不肯。
在他心中,还是更喜欢他的女儿,像他的妻子谢容一样,是个温婉知礼的闺秀。
林纨想起往事,唇角微动。
她身后不远处紧跟着那八名侍从。
身在军营中,就是不打仗,也难免会见些血腥。
林纨自幼便是被娇养在深闺,那些侍从怕她被那些个煞物吓到,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紧护。
他们自是不知,蔼贞翁主好端端的来军营做什么。
林纨停在了马厩前,看着一身形瘦弱的少年正用鬃毛刷清洗着马背。
那马通体墨黑,身形膘健,在群马之中,格外显眼。
这马名唤奔野,原是林毓的爱驹,陪他浴血奋战过数回。
马的寿命不短,奔野如今仍能日行千里,但他的旧主,却不在人世了。
那瘦弱少年正往马身浇着温水,却惊觉,这匹墨马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
它低低地嘶鸣了一声,似是急于挣脱缰绳的束缚,想要奔出马厩。
瘦弱少年心中一惊。
这墨马是这些马中最难驯的,甭管那些将士有多彪悍,竟是都降不了它。
它曾让不下五名的将领险些落个残废。
但又因它是林毓将军的旧骑,又是大邺名马,军中还是命洗马小役将它好吃好喝的供着。
瘦弱少年担心这马突发野性,刚要放下手中物什先躲一躲时,却见有人来此。
来人虽着了一身戎服,却仍能看出,她是个女子。
因为点了绛唇的缘故,她的面容看上去格外的清艳。
瘦弱少年不知她的身份,也讶与这样的一个人,竟是突地出现在了军营中,却还是开口劝道:“这位…公子,这马野性难驯,您还是离它远些吧。”
林纨听着那少年故作粗旷的嗓音,又端详了番他略带着胡人血统的精致面容,淡淡哂笑。
奔野见林纨过来,愈加兴奋,前蹄蹭地,嘶鸣的声音也大了些。
瘦弱少年微张了张嘴,他看着那马不像是发了野性,而是,兴奋。
林纨在瘦弱少年吃惊的目光中,走到了奔野的身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奔野微湿的马颈,笑着问道:“好阿野,有没有想我?”
奔野又仰颈嘶鸣了一声,似是在告诉林纨,它很想她。
瘦弱少年用余光悄悄撇视,瞧着这美貌少女的身后,还跟着八个身强体壮的侍从,心中却始终猜不出这女子的身份。
林纨逗弄了奔野片刻,却将视线落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少年被林纨瞧得十分不自在,刚要退下,却见马厩的役管也一脸谄媚的来了这处。
役管恭敬道了声翁主。
林纨颔首后,问向了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眨了几下眼,回道:“小的名唤卫谨。”
林纨“哦”了一声,又问:“姓卫…这谨,是哪个谨字?”
少年刚要答话,却被役管抢过话茬:“回翁主,这小役是卫千户的胞弟,名唤卫谨,谨是谨慎的谨。”
林纨故作疑惑,又问:“卫千户?我祖父倒是提过这个卫千户,只不过,卫千户的名讳似是卫楷,楷是木字楷。既然是胞弟,那这谨字应该从木啊。”
少年似是被识破了心事,垂下了头。
役管则解释道:“翁主见笑了,这要是从了木,就成了木槿花的槿字了。这槿字,是女孩的名字,他一个男子,叫不得。”
林纨又笑,眼神仍是不离那少年:“原来如此,这小役将奔野伺候得很好,我要赏他。”
役管见少年呆楞,忙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还不快谢过翁主。”
少年仍是不明所以,只得顺势回道:“多谢翁主。”
那役管好奇林纨要赏他何物,却听见林纨低声命其身后侍从,让其中二人将那小役带入了她暂歇脚的帐中。
少年双眸微瞪,他不知道这个叫翁主的人,为何要将他带到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