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退休日记+番外(76)
丰钰脸颊微烫,抬手抹了下左颊,起身移步挪开。
太近了。
应澜生眸底波光潋滟,倒映着幽幽烛灯,和她的纤细倩影。他抱膝坐在那,微微扬起头,目视着她,轻轻缓缓地说“其实家中也急,可我不愿你有半分勉qiáng。”
丰钰回过头,微觉尴尬。两人孤身独处,不甚相熟,提及于此,并不合适。
“应公子,”她抿唇,艰难地道,“我觉得,我还是这样称呼比较好。”
应澜生沉了沉面容“钰儿”
“应公子,回去的路,想必以您之聪慧,必已记住了。我想先行告辞,您”她迟疑将话说完,是在明确的逐客。
应澜生默默一叹,起身笑了笑“罢了,丰姑娘慢行。”
一瞬间,各自退回稳妥舒适的范围,丰钰只觉自己浑身的不快都散了。她长长舒了口气,笑容都跟着真诚了几分。
她试过的。
不成。
面前这人这样的出色,可她心里,掠不起半点水痕。
她这样的自私凉薄之人,也许始终信任和深爱的,只有自己。
假以时日,若有一点星火,慢慢熨帖她寒凉的内心,许,她也愿尝心动为何。可谁又等得及他纵言不愿勉qiáng,可今日做派,已露焦急之态。
“应公子,告辞。”她笑了笑,朝他规规矩矩行了福礼。
应澜生叠手致意,心中不无怅然,仍含笑柔声道“姑娘且不必急,前路漫漫,澜生总会提灯在畔。”
丰钰微讶,这是不会罢手之意在她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眼前并无意愿之时
议亲之事,成与不成,多之就在一言之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两情相悦结为伴侣者能有几何
如她这般慢挑细选尚要细细考量的,更是无人甘愿白白làng费时间在这无望又模棱两可的态度上。
所以丰钰没办法不去细想,应澜生,他图什么
她甚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负到怀疑他是为自己风采所动。
这般执着,还有旁的什么原因
夜深了,家家户户都在月色中沉寂下来。
某座小楼还亮着灯。
一人执卷在手,默读卷册。直待外头传来一声极细微的轻响。
瞧书人抬起头来,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在灯下愈显璀璨,他搁下书卷,快步行至窗前。
外头那人跳入进来,与他拱手躬身行礼“主子。”
应澜生收了那招牌式的温笑,面上有丝丝急切“如何”
“打听得了,安二奶奶不知内情,那丰大姑娘从来未曾踏足过嘉毅侯隔院。”
“也就是说”应澜生唇边携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我没有猜错”
“正是,那晚丰大姑娘夜不归宿,所留之处,乃是嘉毅侯本人的居所。”
那人又道“多年来,嘉毅侯身畔从无旁人,此女却能三番四次接近于他。若非上回中秋夜主子偶然撞见安锦南从那楼中出来,恐怕此事还没可能露出端倪。”
应澜生垂首抿唇,眸色黯了下去。
第32章
宏光寺一会,他本想与她说上一两句私话, 见她半途随文心而去, 停车在天香楼前。他立于街畔, 驻足等候。
而后安锦南的车马徐徐驶来
他于长街尽头,踯躅良久。心中隐有猜测, 只不敢深思。
联系那晚仲秋之夜, 天香楼前后守卫森严, 丰钰进入后, 楼前便闭门谢客
种种情由,已非一句巧合可解释。
今查探下, 果然印证心中想法。
丰钰与安锦南, 关系非比寻常。仲秋佳夜相会, 又夜半留宿于侯府, 怎么看,她背地里的身份, 都像是安锦南的女人。
应澜生轻舒口气, 缓声道“叫我们的人去趟京城, 打探丰姑娘与嘉毅侯旧事。”
说完,挥手屏退来人, 立在窗旁,伸手捻灭窗边燃着的烛心。
他手指修长白细, 捧书烹茶, 弹琴煮酒, 是不染凡尘俗物的一双手。
掐灭火焰, 却不觉甚痛。他捻了捻指头,回手闭合了轩窗。
依旧是这泠泠秋夜,丰府西府上院,客氏独个儿睡在chuáng里,杏娘在畔候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收了桌上冷却的茶水,端着托盘缓步从内室走出。
隔间书房的灯还亮着,门未闭合,开了条小缝,隐隐可见内支颐打盹的人影。摇曳的火舌映着一圈暗淡的微光,若在从前,杏娘早该步入其间,添灯续茶,服侍主人睡下。
可如今
她眼神微闪,只作不见,手中持那托盘,一步,两步,以轻慢的步伐朝外走。
今晚上夜的只她一个,男女主子分房而睡已有月余,镇日碰面便是争吵,一个哭闹不休,一个甩袖扔茶。在外人面前又得做出并无嫌隙的模样,丰庆便如何不愿,也得硬着头皮回内院来,然后自己独个儿歇在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