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母子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呼喊:
“月大夫在吗?”孟箹在这里化名‘月娘’。
孟箹奇怪的看向门帘,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婆子从门帘后探进了头,看见孟箹在,老婆子就直接进来了,婆子是刚才从孟箹手里接过婴儿的那个,是产妇的婆婆,只见她扬起淳朴的笑,手里拎着个小小的瓦罐。
“有事?”
孟箹对人很冷,语气中多有不耐烦,那婆子见孟箹第一面的时候,还有点怕她,不过刚才见了孟箹尽心尽力给她儿媳妇接生,累的满头大汗也不说什么,婆子就不怕她了,闻言笑着把手里的瓦罐递到孟箹面前。
“孩子和妮儿都挺好的,妮儿醒了让我过来谢谢月大夫,我们家里也拿不出什么,这个……月大夫别嫌弃。”
孟箹盯着那瓦罐,借光瞥了一眼,白白的,难道是粥?
这么想着,孟箹伸手接过瓦罐,低头看了一眼,罐子里确实是白的,可稀薄的质感不像是粥的样子。
“这是……”孟箹不确定的问。
老婆子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胸部,见孟箹还是不懂,婆子说:
“他们说月大夫有个生病的孩子,瘦得很,没什么营养,这东西最是补人,我们家妮儿挤得多,刚生的孩子吃不了多少,多的我就天天给月大夫送过来。”
话说到这份上,孟箹终于明白了。
“这是……人乳?”
婆子点头:“哎,正是!刚挤的,还热乎呢,我一路抱着过来的,赶紧让小公子喝了吧。月大夫也累了一夜,多歇着。我走了。”
婆子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孟箹盯着手里瓦罐中晃晃悠悠的人乳,心情复杂。
人乳是宝,能补益五脏,益智填精……孟箹生孩子的时候年纪太小,母乳不足,孟星河大多是喝牛乳和羊乳长大,人乳他还真没怎么喝过。
孟箹犹豫的捧着瓦罐来到孟星河的床前,孟星河看着孟箹手里的瓦罐,似乎看出孟箹的意思,比姑娘还秀气的眉头立刻锁起。
“好东西……喝点儿?”孟箹说。
说完,她试图把罐子送到孟星河嘴边,孟星河眉头紧锁,墨绿色的眼珠子里仿佛写着‘你敢拿这恶心东西给我喝我就咬你’,他向来不讲理,既然这么想了,那就二话不说,抬手去掀瓦罐,幸好孟箹有心防着,见势不对,眼明手快就把瓦罐拿开了。
想也知道,若是年龄再小点说不定还会喝,现在都要六岁了,肯定不会喝了。
可这倒了又怪可惜的。从昨晚开始孟箹也没吃过东西,腹内早就空了。
孟箹盯着瓦罐看了好会儿,脑中好一阵天人交战后,终于鼓起勇气,摈住呼吸大口大口把瓦罐里的东西喝下,最后呼出一大口气。
坐在床板上的孟星河对此情此景都看呆了,在孟箹忍不住打了个嗝以后,孟星河终于也忍不住咽了下喉咙,强压心中那股莫名的恶心。
孟箹喝完之后,忽略口中的奶腥气,恢复冷静,对孟星河说了句:“我去找粥。”就裹上羊毛毡出去了。
掀开帘子,一股子凉风裹挟着风雪吹入,孟箹出去仔细把帘子封好后,才迎着风雪往前。迎面好些人都往同一个方向跑去,像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人们奔跑中隐约传出几句:
‘死人了,七孔流血,太可怕了!’
‘那个贩马的死了?’
‘给蝎子毒死的!那畜生早该死了。’
‘这下好了,春嫂和她儿子不用受罪了。’
男孩没有打伞,站在路口张望,小脸绯红,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兴奋。
真的……死了。
那个欺负他娘的混蛋,真的死了!
男孩转身要回去,正好看见一个苍白秀美的女人迎面走来,他张口想喊,却被那女人瞥过来的一记冰冷目光吓退,张开的口又赶忙闭上。那女人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似的表情,毫无波澜的从他面前走过。
这漠然的身影,冷酷的目光,注定要成为男孩藏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
孟箹凭着灵敏的嗅觉,循着做饭气味,终于在一户人家的帐篷外闻见了米香,用足足一锭二两的银子换了一陶瓷罐的白米粥,那户人家不好意思,还额外赠送了她几条佐粥的酱菜,孟箹拎着陶瓷罐和酱菜往回走,突然身后一阵骚动。
不同于先前发现死人,大家看热闹的小动静,这回是实打实,声势浩大的马蹄声。
听见马蹄声不一会儿,就有不下五六十匹马策奔而来,在穹庐村的村口停下。
“贵客过路,闲人退避。”
来人高坐马背,清一色穿的是软甲劲装,腰佩刀剑,肩背□□,看着像是某大家族门阀中的侍卫队,前来为主子清场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