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身体健全,但在外人眼里,却只能和一个性情温婉的会计小姑娘条件相配。
毕竟这个时候的他,只是江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管理层员工,还是个带着俩孩子的离异中年男士。
他结婚那天,非常巧。
季夏夏正好在医院生二胎。
......也不对。
算上抚养权被判给江谨言的那两个,应该是她的第三胎了。
很惊讶,竟然也是一对龙凤胎。
在医院坐月子费用昂贵,对于很多人来说也压根没有必要花这笔钱,所以第二天,季夏夏的婆家就过来帮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出院的时候,她竟然非常巧地在医院门口碰见了笛好。
笛大小姐依然漂亮张扬。
穿着非常显身材的吊带长裙,踩着细跟高跟鞋,浅棕色大波浪长发,墨镜下是微扬的红唇。
站在人群里简直不能更显眼。
季夏夏下意识挣开丈夫扶着她的手,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笛好......好久不见。”
笛好偏过头,视线各种墨镜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圈,蹙蹙眉:“你是?”
也不怪她认不出季夏夏来。
毕竟她刚生完孩子还没来得及打理,身上衣服臃肿,脸上连个妆都没化,唇色苍白眼圈青黑,额头上还包着块布。
乍一眼看过去就像个四十几岁的憔悴妇女。
而事实上,她其实比笛好还小半年。
就是这一瞬间,季夏夏忽然不想介绍自己了。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过来打招呼。
现在告诉笛好自己是季夏夏,是那个曾经几乎就要成为她妯娌的季夏夏,除了平白惹来嘲讽和不屑之外,又有什么意义?
“我......”
“好了别瞎跑了,妈妈在那边。”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无奈的嗓音,语调慵懒话尾下坠。
非常熟悉。
季夏夏忍不住偏过头。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一个身高腿长脸英俊的男人正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拎着她一步步往下跳。
而后微微抬眸,眉尾一挑:“季夏夏?”
“啊?......哦,你好你好。”
被人认出来的那一刻,季夏夏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你是季夏夏啊。”
笛好笑起来,“太久没见了一下没认出来,抱歉。”
也许是时间真的过去太久恩怨已了。
也许是大家都在年岁中成长了太多慢慢变得宽容。
此时此刻再相见,笛好的态度很平和,季夏夏心里也没有半分怨怼。
她只是觉得酸涩。
“你们今天是来?”
“来看一个朋友。”
笛好摘下墨镜,“你是刚生宝宝吗?”
“啊......是,生了一对龙凤胎。”
“那恭喜了。”
“......谢谢。”
听说笛好一年前也生下了二胎,和老大一样,都是个男孩儿。
听说江谨言结婚了,也不知道团子和圆圆现在过得怎么样。
听说江氏的实验室最近又有了一项轰动性的成果,和高校合作,还上了新闻。
听说......
明明有很多话题可以说。
但此时此刻,她就仿佛是被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在对方明艳的面容和清亮的眼眸下,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笛好又弯了弯唇:“嗯,再见。”
转身离开的时候,季夏夏听见身后传来小男孩在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性子好像特别活泼的样子。
和她的孩子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自从和江谨言分手了之后,她已经跟江家这个地方完全断裂开来了。
江圆圆在国外留学,很少和家里人交流。
去年过年时见过一次,闷闷的,不爱说话,非常内敛。
季夏夏很心疼,试图把他从这样的沉默里解救出来。
可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圆圆愤恨地抬起头:“我不要你管!我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都说我不对!都说我是怪物!我现在变成了人人讨厌的怪物,你终于满意了!”
他啪的一声摔了筷子,转身出门。
从那天起,江圆圆就彻底拒绝和她再进行交流。
说实话,亲生母亲一遍遍给他洗脑的那些话,江圆圆已经能够背的滚瓜烂熟了。
无非就是自由,善良,正直,快乐。
她一遍遍说着这些词,可从来没教过他要怎么做。
就好像是给了他一把高大的旗帜,却不告诉他正确的路是哪一条,他只能举着旗帜,在对自己有利的道路上横冲直撞,最后被路上的其他人嘲笑攻击,割断了他的旗帜,一把刀插入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