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光棍儿惊慌失措,受宠若惊,偏偏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认为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儿。
老光棍儿为了不丢人现眼,引人注目,只能摆出一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模样。
——但实际上,江时心里已经慌得快发疯了。
所以,这段时间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场景:
一群人在江家大院子里开会,有人提议说今日春光明媚日头好,不如商议完手头的版面就出去踏个青。
余琨瑜歪过脑袋,扯着嗓子问:“江时同志,我可以出去玩儿吗?”
江时同志面色平淡:“去呗,踏个青嘛,有什么的。”
然后就在大家加紧了手头工作的速度,打算在太阳下山前出门游玩时,他捧着张旧报纸,大爷似的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语气缓缓,眼眸沉静:“........民国十年,扬州城外,有一朱姓男子外出踏青,偶遇野猪,几分搏斗,卒。民国十二年,江浙乌伤城,有一学生团体踏青时从山上摔下,伤者十余人,死者四人。民国十二年,上海有一老夫妻,外出踏青时,意外闯入了禁地区,卒。”
......
余琨瑜从一大堆稿纸里抬起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
但是身边的人都已经跑光了。
他们倒不是觉得江时在威胁他们,而是男人平古无波的嗓音实在太有感染力。
让人听着听着就觉得:踏青这件事儿也太他妈危险了吧。
于是,到最后不仅是余琨瑜,一整个院子的人都作鸟兽散,再没有人有兴致享受今天的好日头和明媚春光。
而且。
除了用各种旁敲侧击的方法限制余琨瑜的人身自由之外,江时现在甚至已经不敢和余琨瑜同床睡觉了。
余琨瑜拧着小眉毛看他抱着几层被褥打地铺,感到非常难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江时面目严肃:“你太弱小了,我随便一翻身,很有可能就会把你压死。”
“.......你究竟是在说什么瞎话?”
“我的意思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太弱小了,我随便一翻身,很有可能就会把它压死。”
余琨瑜皱皱鼻子:“那你就不能换个屋子么,你这样睡在地上,我看着可太别扭了。”
“那不行。”
男人认真严谨地继续铺床,“你现在太弱小了,连医生都说不能放你一个人睡,我必须得在旁边照顾着你。”
“......”
哦。
行呗。
那反正什么都只能怪她太弱小了就是了。
余琨瑜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丢给他一个枕头,滚进床铺深处,抱着被子自顾自睡觉。
她觉得家里有一个智障就够了,她不能和江时同流合污。
真是的。
肚子都还没怎么出来呢他就警惕成这样。
要是真到了五六七八月份肚子大起来的时候,这个人不是要变成惊弓之鸟?
这样想着,余姑娘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滚回到床沿边,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瞅着地上的男人神情轻蔑:“胆小鬼!”
然后继续翻回去睡觉。
江时:......老子懒得和你这个小弱鸡计较。
.
总之,江时和余琨瑜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陷入了生活的混乱之中。
那边,他们的老朋友顾长英,也同样陷入了生活的混乱里。
她倒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孩子。
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爱情。
大概是因为顾长英当时提要求的时候,特意提出了“以后就当陌生人在路上见面也不要打招呼”,所以余琨瑜给她找的住处,离自己的房子并不近。
属于那种,除非是刻意去另外一个城区闲逛,否则绝不会相遇的超安全距离。
果然,在这漫长的几个月中,顾长英一次也没有再遇见过江时和余琨瑜。
她老老实实上学,虽然并不是很看得上老师给她讲的那些课程,但借此机会学学繁体字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余琨瑜给她找的房屋很老,并没有安电灯,煤油灯灯光又暗又晃,顾长英其实并不习惯,急着想赚钱换一个更现代化一点的房子。
要知道虽然江家老宅用的也是煤油灯,但好歹数量够多啊。
一间屋子装好几个,又有下人来点来灭,倒也还亮堂便捷。
而且说实话,顾长英在江家老宅住的那段时间,整个思绪全都投入到对原身的同情、对江时的愤恨、以及对其他事物的适应上去了。
比如没有电视电脑手机平板,比如通信的缓慢和模糊,比如服饰的不方便,比如没有抽水马桶。
完全根本,总之暂时还没有关注到用灯这一方面。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一个人搬出来住,也不用去管江家那边的关系,生活安定下来后就要考虑其他,有时候半夜写文章,都会觉得灯暗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