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琨瑜望着她,语气缓缓,“我记得当年他提前和你说过,说他并不认这桩婚事,你也答应他了。承诺是双方的,江家应了的事儿,江家要认,你应了的事儿,你自己也要认。”
顾长英扯扯唇角,正要说话,却直接被对方打断:
“我也写信问过他母亲了,他母亲说,其实江家当时有许多选择,还有个条件比你更好的姑娘,只是你想嫁的诉求特别强烈,甚至还主动遣了媒婆过来商议,她这才劝动江时的祖母应下这桩婚事。这说明,对于你和江时结婚这件事,其实你使的力气要比江家更强一些,对吗?”
“......”
“你如果非要非要登报,当然也是可以的。”
余琨瑜轻轻一抬眸,“只是我希望不仅仅是江时道歉,你也要道歉,把事情原原本本明明白白说清楚了,我们答应给你的赔偿也都一一列出来,是非对错就让看了报纸的旁人去评判,这样的话,我是同意的。”
言罢,她又摇了摇头:“只是我虽然可以同意,却并不赞同,说到底这件事儿双方都不占理,说出去也只是给人徒增谈资,还坏了你的名声,何必呢。”
“坏了我的名声?”
顾长英终于抢到说话的机会了,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名声可坏的?当初如果不是江家人放出要娶妻的消息,我父亲会有机会把我嫁给他这样的渣男吗?我辛辛苦苦侍奉公婆,整整两年足不出户,成天不是缝衣服就是做鞋子,一度被江家下人欺负到连饭都吃不饱,我可有说过什么吗?如今倒好,什么正话反话都被你们说尽了,还要倒打一耙说我错的更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强盗逻辑!”
“这哪里是强盗逻辑!”
余琨瑜也被她冷嘲热讽的态度勾出一丝火来,“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我何必这样小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满金陵的人都知道你已经嫁过人了,你后头的姻缘还要怎么谈?我所提议的一切都是为你好,甚至钱我可以多给你些,房子也可以给你租的更久一些,你年纪小,经历的世事不多,所以想事做事都太理想,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但也请你摆出一个平和的态度来,不然你要我如何跟你谈?”
呵。
真是够了。
真是够够了。
顾长英觉得今天从头至尾都荒唐至极:“为了我考虑?为了我好?解释给我听?天哪,听听这措辞,余大小姐,你可真是一朵盛世大白莲,人间绿茶婊。”
余琨瑜没明白盛世大白莲是什么意思。
但她敏锐地从“婊”这个字眼里,判断出了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甚至还不是一般坏的坏话。
并且顾长英还在继续:“我告诉你,我年纪虽然小,经历的事儿却恐怕你一辈子也比不上。你这样见识浅薄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土著,就不要在我面前装圣人了。”
“我怎么满脑子......”
顾长英打断她,抱臂睥睨着她,眼神轻蔑:“在我看来,男女是平等的,既然男人可以离婚再娶,女人自然也可以离婚再嫁,觉得女人离过婚就坏了名声姻缘难谈,这不是封建思想是什么?你身为女性,却还帮着男人反过来用这些思想来压迫女人,真是可悲啊。”
“......”
顾长英说的是没错的。
完全,完全,一点儿都没错的。
因为太过正确,余琨瑜根本无法反驳。
不然她就是帮着男人反过来用封建思想压迫女人,就是个可悲的女性。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好,既然我是压迫女人的什么绿茶婊,我什么话也不说了好伐?你自己跟江时谈,什么事儿啊都,一桩桩一件件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时此刻,余琨瑜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比被针扎了委屈一百倍还不止。
她太想哭了。
但是对着顾长英冷硬又轻蔑的神情,她强行忍住了那种泪意。
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说不出太刻薄的话,只能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砸在江时怀里:“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吧,再也别来烦我了!”
而后转身就走。
......
“你这个情人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顾长英觉得很无语,转头望向江时,“这幅样子好像我欺负她了似的,明明我才是最大的那个受害者好吗,我都还没哭呢!”
江时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也没什么。就是现在终于觉得,你确实挺可怜的。”
“哈啊?”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看看你,连句人话也不会说,现在好了吧,连最后一个站你这边的人都被你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