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40)
于是在某天发现一堆游纪中,竟然多出了一本看似游纪实则传奇的话本,名叫《八阵游》。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东西!
从此她一发不可收拾的迷上了这种粗制滥造的“小说”。
甚至在休息日前一天,熬夜看话本,直到天亮了才去睡觉,睡到日上三竿,草草吃了一点饭,继续埋头苦看新的话本。
只是看,也只是过个眼瘾。
有时看到十分赖皮的书,她便用那种极细的画笔,在那书里做批注,一边看一边写评语骂主角。
这种书每读完一本,她便把所有的读书意见汇总到一张纸上,打发人去辅兴坊最大的那家书局,掏钱叫书局改本子。
一定改成自己最爱的情节,拿来再看,就心情舒畅多了。
这类话本大都是书局专人“定制”而作。
三番四次之后,书局很快发现,被这位不知名贵人“二次定制”后的本子,更受欢迎了,于是书局老板趁着贵人的仆妇来买新书,便把以往三年所有的老书都送给了贵人。
送的越多,回报的越多。
桂花香气四溢的季节来到,李陵熬过中秋,总算能歇息一天,他便在辅兴坊外书房痛快地睡了两个时辰。
醒来时尚未天黑。
小安子侍候主子洗漱,顺便说道,“今日有新鲜的豚鱼,主子可要尝鲜?”
“送去后面。”
这就是还要回京畿卫的卫所。
李陵用凉水洗脸,清醒了片刻,把毛巾扔进盆子里,问他,“这几日叶氏有什么事儿没?”
小安子想了想,“前两日叶姑娘派人来问主子可在,老嬷嬷问是否有事,叶姑娘说无事。”
无事,没什么事儿。
李陵忖思片刻,临走前,还是迈脚往后院走。
叶玉盘想找他,是因为书局老板忽然送她那么多的书,一时不解,也怕有什么不妥,但都过了好久,似乎没什么不妥,就没说出来。
这人忽然出现,问她有什么事,她下意识临时改口,“想做门生意,开个书肆,或者纸铺什么的。”
李陵无语。
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回到京畿卫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想她说的话,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白天睡足了觉,晚上走了困意,李陵干脆起来,在卫所硬硬的床板上呆坐片刻,起身穿了衣裳,骑马回辅兴坊。
因是半夜,小安子叫开门,没有惊动什么人直接去了后宅。
辅兴坊后宅正房所有屋子都黑着,很正常。
但是书房的窗户大开。
李陵心里“咯噔”一声,走到窗户前,往里看去,——皎白的月光照进屋里,他看见书桌前放置着一座五座烛台,上面五支蜡烛冒着尾尾青烟。
守门的婆子是住在小门的耳房里的,说不清楚主子的事儿。
李陵叫人开了屋子的门,值夜的丫鬟披着衣裳来开门,他自己走去她睡觉的内室。
小安子心虚地蹲在门口,把陆续醒来的闲杂人等都赶回去。
接着月光,李陵看见睡在床上的叶氏,还是穿着她那不伦不类的长袍裙,背对着外面,睡得惬意。
并没有什么异样。
连呼吸都没有破绽。
守夜的丫鬟在外面,不知所措,被小安子叫去外面,不得靠近。
李陵定定看着那个睡着的人,片刻之后,离开了屋子。
叶玉盘听着脚步声远了,甚至没有提审自己那些下人,好歹松了一口气,自己松活松活僵硬的身体,索性已经上了床,那就睡吧。
晚上看书脑子太兴奋,睡不着,早上就起不来。
差不多要到中午了,她才勉强被摇醒,梳头,洗漱,更衣。
丫鬟替她更衣时,说了昨夜晋王闯进来时的“惊魂”,最后道,“您后来也没换了寝衣睡么?”
这一句话听在叶玉盘耳朵里,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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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盘让自己镇定。
不就是睡觉没有穿寝衣么,多大点事儿。
可她总也怀疑,李陵无缘无故夜探香闺,必定是有哪个嘴长的,将自己半夜看书不睡觉告给了他,否则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半夜三更跑到她卧房,就看了一眼就走,不是有毛病吗。
叶玉盘今日没有课程,但也放着他再来突击检查,所以忍着没有看那些杂书,而是装模作样地写一写大字,描一描画笔。
然而对方并没有来。
白白浪费了一天。
李陵下午从京畿卫卫所出来,回了辅兴坊,在前院问老嬷嬷,“最近她在忙些什么?”
老嬷嬷道,“叶姑娘最近读书较多。”
昨夜书房开着的窗子,还有刚刚熄灭的蜡烛,读书?
李陵忙完正事,便去了后院。
叶玉盘,仿佛不知道书房进来了人,认真地画画,看起来草是草,树是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