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穆道:“我原是想将它复原的。”
顾渊将花枝扶好,顺手揉一揉他的耳朵:“没事的。”
守阵兽立即将脑袋也凑了过来,小耳朵一抖一抖的,就恨不得满地打滚着求摸头了,黎穆对他怒目而视,一把按着它的头将它推开去。
守阵兽十分委屈,顾渊看它甚为可怜,好歹是一只守阵神兽,竟沦落至此,便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守阵兽的脑袋。
这下黎穆反倒是委屈了,顾渊无可奈何,只觉得这两个家伙都是小孩子心性,他哄不过来,故意一沉脸色,守阵兽立即回去继续盯他的墙根,黎穆皱一皱眉,又回去研究他的花枝了,顾渊这才站起身,回去打水洗漱。
他想柳长青毕竟为他出了些主意,此事既了,他也应当去与柳长青道一声谢,便稍稍收拾了东西,要往束桐镇去。
黎穆仍在花圃内,见顾渊走出来,好奇询问:“师父要去哪儿?”
顾渊道:“我去束桐镇一趟。”
顾渊心想黎穆一向与柳长青不和,若是让黎穆知道了柳长青出的主意,他说不准又嚷着要一剑将柳长青宰了,此事断不能带黎穆一同前去,便与黎穆道:“我去去就回来,你先将花弄好了。”
黎穆不疑有他,嘱咐顾渊一句路上小心,便又回去研究那折断的花枝了。
顾渊出了死阵,赶到束桐镇内,他匆匆去了那酒肆,那位老婆婆还在门外卖她的包子,顾渊的心情却已与几日前大不相同,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柳长青不在酒肆之内,顾渊问过酒肆老板,叫了酒与小菜,拣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在酒肆内候着柳长青到来。
他哼着小曲,候了片刻,低头啜饮一口酒,再抬起头——街上车水马龙,他忽见一人抱琴走过,那正是易先生的身影。
顾渊心中一惊,噌地一下便站起身来,也来不及从酒肆正门再绕出去,直接翻了窗子,两步追上去,一把拉住易先生的衣袖,大声唤道:“易前辈!”
易先生回过首,微显错愕,二人此前并未见过面,他只得出声询问:“你是何人?”
顾渊道:“易先生,我姓顾,单名渊,是飞云山庄的主人。”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易先生已脱口而出:“你是尹千面?”
易先生退后几步,面露些惊慌神色,顾渊登时觉得万分尴尬,尹千面杀上山庄的事在同道之中想必已是人尽皆知,易先生一眼将他误认为是尹千面倒也正常,顾渊正要解释,易先生忽而又道:“等等……你不像是尹千面。”
两人还站在大街之上,易先生却已凑了上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顾渊的那一张脸,鼻尖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去,顾渊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匆匆忙忙移开目光,路边商贩大抵也觉得他们十分奇怪,一面在道旁围着看热闹,顾渊越发觉得面上发红,心下难堪,正不知该要如何才好,易先生已退后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说:“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话。”
顾渊仍是心下茫然,他想易先生此时既愿意与他说话了,想必是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便跟着易先生离开此处,一路直到附近的客栈之内,大约是易先生的落榻之处。
易先生将房门关上,这才转头与他道:“顾少庄主,这些日子你想必受了不少苦头。”
顾渊许久不曾听人如此唤他,先是微微一怔,眼眶蓦地便红了起来,他实在抑不住心中情感,几下哽咽难语,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易先生出言安慰他几句,一面问道:“顾少庄主,既然你在此处,那尹千面现今……”
顾渊尴尬不已,却也只得苦笑道:“他摔死了,踩着香蕉皮摔死了。”
易先生错愕不已,他伸手捋一捋白须,沉吟片刻,道:“此事怕是有些蹊跷。”
顾渊说:“是,那日我并不曾认真检测过尹千面的尸体,而后再想要回去时,却有些难了。”
易先生笑道:“这倒是容易,他们既将你当成了尹千面,自然也将尹千面当成了你。”
顾渊心下明了,他离开山庄之后,庄内残留的仆役全都以为他被尹千面杀了,他们将他错认成了尹千面,自然会将尹千面的尸首误认为是他。他们想必已将尹千面的尸体收敛厚葬,只要现在赶回去,掘开坟墓,自然便会知道尹千面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他与易先生聊了片刻,易先生答应会帮他澄清此事,复了他原来的身份。可顾渊却觉得不急于此时——若他走了,他实在不知黎穆该如何才好,他需得将此事细细处理好了再离开此处。